靖安司大殿,何執正,李泌肅然而立,氣氛緊張。其他人都低下頭去裝作忙手頭的活,誰也不敢發出聲音。
沉默片刻何執正這才語重心長的對李泌說道:“長源莫怪老夫,實在是你行事太孟浪。之前“屠夫”陸長寧的事情,這也就罷了。可是你任用張小敬一個死囚為靖安都尉?還是刺殺上司的不赦之罪?傳出去,明天御史們的彈章能把你給埋嘍!”
李泌懷抱拂塵,不滿道:“明天?不知這長安城,還有沒有明天可言。再說若論罪,陸長寧之罪,一點也不必張小敬輕。”
聽了李泌不滿的話,何執正特意加重了語氣說道:“那陸長寧是什么人,張小敬又什么人。兩人之間那是一點可比性都沒有的。”
見李泌沉默不語,何執正又換了副和藹口氣說道:“朝堂之上,處處伏兵,稍有不慎便是傾覆之禍。你既然立志要做宰相,自然是一個錯處也不能有。如果讓林九郎知道你把長安存亡押于一個死囚身上,到時群情激奮,你無立錐之地。怕是轉眼間就要被奪去靖安司的指揮權!更別談以后了。”
不等何執正繼續說話,有屬下來報:“報,靖安司都尉張小敬等人已至門口。”
何執正揮了揮衣袖:“不必進來了。把他的腰牌收繳,直接押還刑部死牢。”可是這個下屬并沒有答話。他知道肯定還有別的事情沒有說,于是生氣的問道:“還有何事,一并說來。”
“陸長寧,也陪再張小敬身側。他說,如果有人對張小敬不利,他必然讓那人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你.....我.....他.....”聞聽陸長寧的威脅,何執正氣的三尸神暴跳,粗著嗓門吼道:“太放肆了。誰給他的膽子,竟然敢威脅一個朝廷三品大員.....”
此時李泌不顧呵斥,吩咐道:“先讓他們進來吧!”
“長源。”何執正的語氣帶著極大的不滿。
李泌:“老師還請恕罪!剛剛您也說了,陸長寧跋扈。既然如此又何必和他一個粗鄙的武夫見識呢。再說為了太子,我們也應該忍受一二。”
何執正也明白眼下太子情勢緊急,于是輕嘆一聲,默認了李泌的安排。
腳步聲響起,陸長寧帶著張小敬大剌剌地邁入殿中。先不說陸長寧的囂張,單說張小敬全無突遭解職的驚懼。甚至還沖角落里的檀棋眨了眨眼睛。
若不是場合不對,檀棋保證自己一定會挖了這個登徒子的眼睛。
由于陸長寧的攪局,本來要懲罰張小敬的何執正被迫退讓。自然也不想再呆在這讓他顏面丟盡的地方。
恰好大司儀來訪靖安司,何執正知道肯定是因為張小敬惹出來的一番事端,于是借口去處理此事,便灰溜溜的離開大殿。
看著老師步履闌珊的樣子,李泌心中百感交集。
陸長寧則惡意的腹誹一句:這老頭氣性還挺大。
聽完張小敬的訴說,李泌意識到狼衛的圖謀一定不小。而且事情的錯綜復雜也超乎了他的想象。看向一邊悠閑的陸長寧,頓時有了主意:“陸先生有什么看法?”
陸長寧沒有想到李泌這小狐貍會突然對自己發問,一時有些發懵。不過他到底是熟知劇情,假裝想了一下問張小敬道:“那個狼衛死前,可有說什么?”
張小敬思考片刻道:“隱隱約約之間,倒是聽他含糊的說過一句闋勒霍多。”
“闋勒霍多!”李泌默念一句,不解的問道:“這是什么意思?”
徐斌插話道:“這是出自一個滅絕種族月氏的一個傳說,意思末日火劫。”
眾人聽后不由得大駭。腦海里不由浮現出一個可怕的場景:很多房屋上已經開始被澆灌了燃油,且成蔓延之勢,一場大火一觸即發。
張小敬對著李泌大叫道:“趕快通知望樓傳信,命令懷遠坊即刻起所有點火者都要被禁止。同時調查長安所有的油坊,看誰在私自藏油。無論背景關系有多大,都要查,即便是御用的燃油也要查。”
張小敬的喊叫,引來何執正和大司儀。等他們聽到事情的經過也是勃然變色。大司儀本來就怕陸長寧,此處來靖安司也是被逼無賴。現在出了如此嚴重的事情,更是不敢耽擱片刻,連忙帶人回轉懷遠坊。
“他就這么走了,不擔心我們騙他嗎?”姚汝能不解的問道。
“有陸先生在,他自然不擔心。”李泌臉色嚴肅的說道。見姚汝能不解,李泌只好繼續解釋道:“陸先生在安祿山手下兩年,打出了赫赫威名。這樣一個人物,自然不會無的放矢。”
聽了李泌夸贊自己的話語,陸長寧傲然一笑并沒有說什么。
其實他的心里吐槽道:屁的無的放矢。自己只不過隨著劇情來的吧!再說自己只是默認末日火劫,確沒有說出照成一切的罪魁禍首是油坊里的油。
不是陸長寧不想說出硯臺的事情,而是現在說了他們未必信。而且他知道是原始石油制作的一種硯臺,連名字都不見得了。說出來的可信度又會下降幾分。
陸長寧唯一要做的就是在張小敬他們查詢無果后,趕到絕望的時候,出言提醒他們。如此才能起到效果。
沒想到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京兆府傳來一個不好的消息,何執正的至交好友焦遂被殺。而且隨著這條消息而來的還有一條壞消息,圣人已經準了何執正的告老還鄉。
也就是說靖安司的大神,倒下了。
故友亡故,官職被奪,接連打擊已經耗盡了何執正的全部精神。李泌急忙安排人將他送回府中修養。
何執正一去,果然魑魅魍魎都跳了出來。
靖安司殿內,一副巨大的長安輿圖,徐斌一邊做著標記,一邊對陸長寧等人說道:“四十漏,三十七坊。一處起火,四個時辰內火勢便會蔓延至三十七個坊里。若多處同時起火,后果不堪想象。”
“四個時辰?考慮到滿街紙扎花燈了嗎?”陸長寧提醒道。
“陸先生說對,滿街的紙扎花燈,數坊并聯,一旦起火就是火燒聯營。”張小敬臉色嚴肅道。
聽著陸長寧等人的分析,靖安司里一片安靜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