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滿天,落日得余暉只在支離破碎得煙云中若隱若現。高大的重裝軍馬踩過一具具尸體,放眼望去都是一片血色。
得勝離去的戰士并沒有清理尸體的打算,在敵人的土地敵人的家鄉殺戮,不需要親自處理尸體。這里的戰場風塵仆仆趕來的戰士不會經過第二遍。
來年的春天這里將不滿青草,和往年沒有什么不同。就像這里曾經戰死過成千上萬的戰士,沒有人會記得他們的模樣。他們大多數都是燕國人。
尸體中猛地升起一團烈火,鋪天蓋地的火把被丟進尸體堆成的小山中。濃烈的惡臭傳來,但還沒來得及散播出去遠處扔火把的騎兵就唱著歌謠遠去。
他們不需要多做什么了,禿鷲會幫他們處理一切。
但是這時,一雙有力健壯的手臂從尸體堆中伸了出來,隨后一個黑色的腦袋慢慢的探出去。
腦袋的主人剛剛探出去還沒來得及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就被一柄被鮮血沾染的長槍戳死。
“滋~”
長槍拔出的瞬間,被鮮血沾染的長槍露出了亮銀色的槍尖,在陽光的照射下,一雙混濁不堪的眼睛出現。
那雙混濁眼睛的主人看著周圍的一切,好似是回憶起了什么,突然仰天長嘯,但涌出嘴巴的只有嘶啞的聲音。
他丟掉手中的長槍,猛地想起自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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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字軍團里的士兵大多都是從鄉下村夫或者普通百姓中征用來的壯丁。就連軍團長之前也不過是國內大名鼎鼎的榮耀軍團里的一名百夫長。
樓開站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一臉的緊張,他雙手握著手中的制式武器不停地顫抖,但眼神中明顯出現了興奮的光芒。
“沒想到啊!這群卞國的**崽子總算被我們逮住了。”
在樓開的旁邊,一個身穿著和他一樣的制式鎧甲的威武漢子正一臉猙獰地笑道。
這個漢子看起來約摸一米八五左右,制式的帶有護心鏡的鎧甲穿在他的身上虎虎生威。
這個漢子得手上生了好些個老繭,步子穩得宛如一個木樁,就像一個經歷血雨腥風的老將。
而在他們的面前,穿過人山人海,就是一排排整整齊齊被押送著的卞國士兵。
就在今天,榮耀軍團抵擋卞國的入侵旗開得勝,斬殺敵軍八千,俘虜敵軍三千。
新帝知道后,大擺筵席以示祝賀,隨即下令將這些卞國士兵全數坑殺一個不留!連失好幾坐城池的血字軍聽聞坑殺卞國士兵要由他們來執行時,頓時就血氣上沖。
現在就是坑殺卞國士兵的時候,天空中的太陽高高地掛著,陽光炙熱地照在這些卞國士兵由于長期作戰枯黃的臉上,這注定時他們最后一次見到太陽了。
這些卞國士兵的前方,是另一排排跪著的被斬去頭顱的尸體,他們都是被拿來當做血字軍練膽的犧牲品。
“樓開!秋生!”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聲音來自不遠處的營帳。
三個魁梧壯碩的漢子身穿帶有護心鏡的鎧甲,其中一個正拿著一本冊子念著。這位就是血字軍的軍團長龔長勝了。
“到!”
“到!”
聞言,樓開和他旁邊的漢子也就是秋生趕緊喊到。
秋生一臉的興奮幾乎溢于言表,而樓開只是忐忑大于興奮。他知道從當兵那一刻開始他就只是一個工具了,殺人是殺人工具的本能,但是他還是有些恐懼。
殺人!?
不久剛剛參軍得樓開知道自己一但當了兵,殺人時絕對少不了的,但是面對這一排排面無血色任人宰割的卞國士兵時,他不免有些下不去手。
兩人并排走到不遠處另一排卞國士兵的旁邊,拿好了早已準備好的斬首刀。
斬首刀由于長期的使用已經占滿了紅色的銹跡,充滿了濃烈的血腥氣。
樓開緊張地不停地顫抖,臉上密密麻麻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流,滴在他的胡子上,也滴在炙熱的地表上。
他從小被稱為狼孩,是因為他經常和卞國的童年伙伴一起騎狼玩。但是如今卞國不再是燕國的友鄰,他也開始朝曾經同伴的族人揮刀了。
“不要把他們當成人!小子們!他們是侵略者!是惡魔!他們都是禍害你們親人的兇手,面對敵人你們應該知道怎么做!拿起你們的勇氣來!血字軍團的新兵蛋子!”
龔長勝手中緊握著花名冊一臉正色地喊到,威嚴的樣子就像是戰長沙久經沙場的老將。
他身上每一處鮮血沾染的地方他都沒有洗,他嗜好聞血的味道,每一處血跡都代表了不少于十個死于他手中的敵人。
樓開聞言,耳朵好似有什么東西炸開了一樣。他仿佛又想起煥州城慘死的父母和鄉民。
這些卞國的士兵固然和他們一樣是人,同樣有著雙親,但是自從他們入侵燕國之后,他們就是敵人了。
燕國!絕對不能毀在我們這一代的手里!絕對不能!
自從燕國主君修煉暴斃至今已經三個月了,喪失了全國最強的戰斗力后,原本弱勢于燕國的卞國等五國迅速聯合起來入侵瓜分燕國。
三個月過后,燕國的土地以不到原本的三分之一。而樓開的雙親和許多朋友也在煥州城的戰役中被殘忍殺害。
迫不得已,懷著滿腔的悲憤和怒火,樓開選擇了參軍,加入了這個剛剛成立不久的炮灰軍團血字軍。
而之后血字軍團在伏龍山的一戰注定是兇多吉少!
“斬!!”
一聲令下!樓開胸腔猛地一震,呼吸似乎一下子停止了。
他看見身旁的秋生一臉猙獰地揮刀,自己的手隨即也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
刀芒閃過。
一股肅殺的氛圍縈繞在每個人的心頭,他們每一個血字軍團的人都清楚,今天他們殺了敵人,明天就輪到敵人殺他們!
炎炎夏日,在陽光的照射下,兩道鮮艷的血液沖天而起,隨即地上滾動著兩顆呆滯兩眼無神的頭顱。
看著地上黃的白的不明液體,樓開突然覺得肚子一抽,差點吐了出來。
他隱隱約約明白了什么。這一身的制式裝備不僅僅是用來當擺設的而已。
燕帝暴斃三個月后,燕國新帝下令坑殺卞國三千俘虜,其中一千俘虜被斬首。
這件事徹底震驚了卞國等參與瓜分燕國的五國,局勢變得更加緊張!
第二日清晨,梳理了第一次殺人后的恐懼的樓開,稍微擦拭了自己的刀,在五萬人馬的隊伍中整裝待發。
數百萬敵軍壓境的燕國已經是水中的浮萍,離滅國已經不遠了。而尚且剛剛成年的新帝缺乏治國安邦的經驗,如今權柄都掌握在國師的手中。
距離燕都最近的一支敵軍是刑嚴國的龍頭軍團,面對他們就算是燕國的陷陣營也只能才去迂回作戰的策略。
陷陣營本就是針對步兵的騎兵軍團,面對以馬上作戰著稱的龍頭軍團也只能且戰且退。而這時又傳來北松國派兵支援龍頭軍團的消息,新帝手忙腳亂之下只好派剛剛成立不久的血字軍團迎敵。
“開子,害不害怕?”站在樓開的身后,比他高了半個頭的秋生開口道。
經過昨天一起殺人的事情后,他們變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樓開于是也知道了秋生的父母也在五國的入侵中喪生這件事。
但是在樓開的悲觀的想法中,這一次血字軍團的出征,可能他們活下來的幾率小之又小。
敵人是什么人?是北松國鼎鼎有名的寒血騎!處于極北之地的北松國培養出來的寒血騎有著極好的凝聚力和機動性。
寒血騎的軍馬是北松國出大價錢從龍島購買的有一絲龍的血脈的寶馬。
而寒血騎的士兵都是自幼受到非人的訓練,每一個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惡魔!
往往戰爭還沒開始,寒血騎那噴著寒氣的高大寶馬和精壯如鐵的騎士就令人聞風喪膽。
這樣非人的敵人也只有燕國里的榮耀軍團和陷陣營軍團可以與之匹敵!對上這樣的敵人,僅有五萬人的炮灰軍團血字軍團怕是有來無回。
但這也是逼不得已的事,五國入侵,孤立無援的燕國難以招架。以燕國的實力抵擋住三國的入侵到是尚且有余力,但是五國入侵那就顧此失彼了。
在國師的建議下,新帝燕丹只好從本國大量地強征壯丁組成臨時軍團區彌補戰場的空缺。
“怕?恐怕戰場不允許我們害怕。我們昨日殺了卞國的俘虜,再怎么說卞國也不會放過血字軍團的,怕有什么用?”
樓開一臉苦澀地笑道,他知道這一去恐怕兇多吉少,但是他能不去么?
戰場上男人越死越多,留在國內的只有老人女人和孩子了,他們這些身強力壯的小伙子能不去么?莫不成還要老人女人和孩子上戰場?
樓開心里苦澀的想著,他祈禱一會兒北松國寒血騎的士兵最好一箭射死自己,也沒有什么痛苦。
他父母死于五國入侵之中,他早就心如死水了,只求個速死。
“開子,你知道刀劍刺進身體的滋味么?呵呵,我體驗過。小時候我被人拿刀捅進肚子我就知道那滋味時多么得不好受。在戰場上,殘肢碎肉都是司空見慣的,有些敵人甚至會在武器上加上倒刺,只要捅到肚子一下,腸子都給扯出來!”
“但是你要問我怕不怕,我倒是不怕。你來的晚你不知道,一旦上戰場,那股氛圍就會影響你,你會不自覺的想殺人,不自覺的渴望鮮血的澆灌。但是你若是怕呢,也會非常怕,不過一旦臨陣脫逃或者時擾亂軍心,那下場就是個死!”
隨著大軍的前進,伏龍山的輪廓漸漸出現,這是一個低矮的山頭,但是大自然卻鬼斧神工的從它中間將它劈成兩部分,而北松國的部隊要前往支援刑嚴國就必須經過這里的一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