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站起身,瞥了眼擺放在桌上的瓊?cè)A宗紗裙,轉(zhuǎn)身走到了房門外,暗道“這位師妹日后還住在我的旁邊,真是造孽。”
葉楓盯著作感嘆狀的云翳,開口解釋道:“云長老,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但葉楓又不能透露真實情況,只能說白日里消耗過大,才會昏倒在師妹旁邊,絕無任何非分之想。
“原來如此,她的母親確實身患重病,家境好像也不算富庶,不過在我的調(diào)理下已無大礙。問題是她自己的傷,傷在大道劍氣之下,若此劍意不除,宗門中能治好她的丹藥寥寥無幾,代價實在是不低。”云翳也不糾結(jié)于剛才的尷尬一幕,而是說起來林雨柔的一些事。
“長老,柔兒已經(jīng)時日不多了嗎?可柔兒還想見娘親一次……”少女臉上帶著紅暈,怯怯地站在葉楓旁邊,臉上帶著微笑,說的話卻讓人心頭發(fā)顫。
聽見林雨柔如此悲觀,葉楓皺緊了眉頭,打斷了她的話語,語氣堅定:“你不會死。”
林雨柔粉面更紅,兩只小手捏在一起,癡癡地看著這個從昏迷時便守在自己床邊的俊朗少年。自她出生之日起,除了娘親,還沒幾個人如此關(guān)心過她,因為父親欠下巨額賭債,所有人都對她冷眼相待。
即便是原本對她心生好感的少年聽說那天大的債務(wù)后也從此敬而遠(yuǎn)之。許多次債主私自闖入家中想要強行將她帶走,任憑她哭喊都無人回應(yīng),若不是娘親及時歸來,拿出日夜勞作辛苦積攢的些許積蓄,她恐怕也早已做了旁人的童養(yǎng)媳。故此,對于旁人的關(guān)心,她格外看重。
當(dāng)然,她拜入瓊?cè)A宗之事在云翳探望她母親之后便已傳開,那些債主也不敢再催債了,賭債這東西,根本說不清誰對誰錯,也只能就此罷休。
咳……,云翳干咳一聲,打斷了少女含情脈脈的注視,“我瓊?cè)A宗還不至于讓弟子受此無妄之災(zāi)還毫無作為,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精通煉丹的長老前來白鹿城了。”說著還滿懷深意地看了眼葉楓。
要來此地的并非旁人,正是王明玉的祖父,王景。對于那些暗地里的小動作,云翳也已有耳聞,可玄燁有令不讓他去管,他也權(quán)當(dāng)磨煉葉楓了,而如果那王景不顧身份,卻不能再坐視不管了。
“云長老,柔兒想要去再見見娘親。”林雨柔把目光從葉楓身上移開,認(rèn)真的對著云翳說道,她在昨日昏迷之時最念念不忘的便是她娘。
云翳閉上雙眼,并指成劍,點在了她的眉心處,神魂之力涌入,檢察了下她的傷勢。
“那道劍氣,已經(jīng)消失了?”云翳的神魂投影來到了林雨柔的識海之內(nèi),站在一座低矮的土坯房前,看著天空中高懸的三柄裂痕遍布的藍(lán)色長劍,卻感應(yīng)不到那道肆虐的劍氣了。
“力量消耗殆盡所以徹底消失了嗎?”對于那種等級的力量,云翳也知之甚少。不過若是劍氣自行消失倒是省了他們很大力氣,若是那道帶著絲絲縷縷大道氣息的劍氣繼續(xù)肆虐,林雨柔的傷勢還會繼續(xù)加重,所需要的丹藥自然更為珍貴。
云翳睜開雙目,沉吟了片刻,撫著胡須說道:“現(xiàn)在外界不是很安全,這樣吧,今晚我會將你娘親接到塔內(nèi),你母女到時便好好團聚一番。”這倒不算破壞規(guī)矩,在離開白鹿城前往瓊?cè)A宗山門之時,會允許宗門弟子與家里的親戚道別,如今還有十?dāng)?shù)日就會將這批弟子送返宗門,提前讓她與家人相聚倒也沒什么。
“謝謝長老。”林雨柔聽到娘親身體已無大礙之時就已經(jīng)十分驚喜,如今可以與母親相見,更是喜出望外。
葉楓暗嘆一口氣,這家伙大傷未愈,前途未卜,還能笑的出來。
“我已經(jīng)將介紹本門的玉簡放在你的桌上了,等過幾日后,門中派人將丹藥送來,你也可以開始修煉了。”如今最為棘手的大道劍氣莫名消失,醫(yī)治好林雨柔傷勢也只是時間問題。云翳放下了心,繼續(xù)主持收徒事宜。這幾日里他耗費的心神比以前數(shù)十日加起來還要多,不論是葉楓還是林雨柔,都牽扯到了宗門資源分配,也都掀起了不小的波瀾,所謂天才,其命運往往更為坎坷。
見云翳離去,葉楓轉(zhuǎn)身朝著鄭宏房間走去,林雨柔在后面亦步亦趨地跟著。“師兄,是你救了柔兒嗎?”葉楓腳步一停,直言道:“我只是在你旁邊守了半日而已。”“可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了頭發(fā)變白的師兄,你把那道劍氣拿走后,身體就好多了,等我醒過來,你就守在我的旁邊。”
葉楓又是一愣:“你能感應(yīng)到那道劍氣?”
“嗯,果然是師兄救了我。”
“不是我……”葉楓忽然感覺心有點累,敲響了鄭宏房門:“鄭宏,開門……”既然慕離馬上就要前去月靈宮,按山里的習(xí)俗,朋友遠(yuǎn)游前,送行之時都會送些小物件圖個吉利。當(dāng)日聞人姑娘如此,如今的慕離也是如此。但葉楓可不能給慕離也送個瓷碗,既然青玄通知了他,那便不能大意,所以來找鄭宏出個主意。
“葉楓?這位是?”鄭宏本在房間里整理著衣服,出來時床上還雜亂地放著他的衣物。“這是今天剛剛?cè)腴T的師妹,林雨柔。”
“鄭師兄,我是林雨柔。”雖然外表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這位柔兒姑娘面對鄭宏倒是落落大方。
“果然,葉楓這家伙吸引師妹的能力簡直絕了。”鄭宏雖然年紀(jì)不大,但畢竟是一家少爺,對于這些少年少女的眼神見多了,那些侍女就是那么看那些生得一幅俊俏臉龐得窮酸書生的。“原來是林師妹,你的事鄭某也略有耳聞,不過不用擔(dān)心,長老肯定能夠找到治愈你的方法,到時你還是瓊?cè)A宗的天之驕女。”
林雨柔淺淺一笑,回道:“多謝鄭師兄。”只不過眼睛還停在葉楓身上,打量著這位有些瘦弱的少年。
鄭宏手扶額頭,沒好氣地對著葉楓說到:“說吧,有什么事找我。”
“你知道我當(dāng)初一起來的朋友吧,叫慕離,是個黑黑瘦瘦小姑娘。月靈宮弟子馬上就要回宗門了,我想送她個小禮物留做紀(jì)念。”葉楓一本正經(jīng)地看著鄭宏的眼睛。
鄭宏若有所思地看了旁邊柔兒師妹一眼,把葉楓扒拉到了一邊,耳語道:“你到底腳踏多少條船了,聞人姑娘,林師妹,又出來一個慕離……”
“我只不過把她們當(dāng)做朋……”葉楓搖了搖頭,話音未落,鄭宏壓低了嗓音:“這我懂,就劉家那個二爺,每次被夫人抓到跟其她女人出游都推脫是普通朋友。”
鄭宏松開了葉楓的肩膀,思考一番后說道“既然已經(jīng)都是修行中人,自然是送些靈物丹藥之類。”
葉楓摸了摸背上的劍匣,除了藏鋒與不歸之外,拿的出手的就只剩下一枚陰陽真靈丹,這些東西都不可贈與他人。
“師兄不如自己制作些物件,若是柔兒的話,收到這種禮物肯定會很開心的。”站在一旁的林雨柔也出著主意。
葉楓從劍匣中取出一塊散發(fā)出夢幻般深藍(lán)色光輝的晶石,這東西是從當(dāng)初山洞里挖出來的,葉楓至今不知其來歷與用途,瓊?cè)A宗的玉簡也沒有記載,但是就當(dāng)初萬雷宗那位神秘人用萬雷令換取來看,作為禮物應(yīng)該是足夠了。
跟鄭宏道了別,葉楓帶著林雨柔回了自己的房間。
“林師妹,可還有事?”
“葉師兄,今天我娘親來了,能不能不要跟她說柔兒身上有傷,柔兒不想讓娘親擔(dān)心。”
“這點你不用擔(dān)心,在長老約束下,沒人會亂語的,你只管專心養(yǎng)傷就好,一會有人把食物送到你房間的,晚上好好陪你娘,下次再見,不只是何年月了。”
“那柔兒走了,葉師兄也要好好休息。”林雨柔看了眼葉楓已經(jīng)血絲密布的雙眼,合上了石質(zhì)大門,腦海中閃過那道平淡地走向通天風(fēng)暴的白發(fā)身影,那時兩人神魂相連,發(fā)生的一切,她都知曉。
拿出一塊扁平的藍(lán)色水晶,比通用的銅錢大一倍,葉楓拿著不歸在上面比劃著,只是劍身太長,他雖劍法不俗,也嘗試過以劍代筆,但合適的晶石只這一塊,他也不敢隨意刻寫。打量了半天,他忽然想起來那個瓷碗,老臉一紅。
在自己的小房間里洗過澡,林雨柔專心地打扮了一番,換上了瓊?cè)A宗特有的羽衣,一般弟子并無如此優(yōu)待,即便是葉楓,也因為某些緣故,沒得到同等階的道袍。
站在銅鏡之前,林雨柔轉(zhuǎn)了一圈,衣袂飄蕩間,真如天仙下凡,俏臉微紅,她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后腦海中又閃過了刻在神魂深處略有虛淡的白發(fā)少年。
慕離收拾著自己的小包袱,月靈宮給她和白薇都配備了空間鐲,但她還是看著這個從家里帶出的包袱親切,今夜她的父母也會前來月靈宮與她道別,只不過她也有個小小的遺憾。
“阿離,怎么唉聲嘆氣的,有什么心事?”白薇推門而入,正好看見情緒有些低落的慕離。
“就要離開爹娘了,我舍不得他們……”慕離抽了抽鼻子,有些難過地說道。
白薇也略有傷感,還是寬慰著看起來比她小不少的小姑娘:“并非再無相見之日,待我等修行有成,也可讓父母踏入修行界,從此再不分離。”
悠揚的笛聲,再次在月靈宮某處響起,牽動著一位位即將離去少年男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