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諸見無名那邊很是熱鬧,原是怕她被占了便宜去,一直在一邊關注著無名那邊的情況,倒沒有注意到自己這邊已經圍滿了人。
無名看著奕諸偷笑,指指她的身后,奕諸好奇轉過頭去,才發現隊伍的眾人皆注目著自己,便覺得毛骨悚然,叉腰壯膽地問道:“怎么了?你們怎么都看著我啊,是我的臉上有什么不成?”
一個憨厚的大漢手持雙錘,笑道:“哈哈,妹子這是走錯了吧?這邊可是武試確認之處哩,確認文試的隊伍在你姐妹那邊的隊伍呢。”
奕諸卻說:“沒錯沒錯,我是這兒的,我要考武試。”
奕諸滿臉自信,其他人卻嗤笑一陣,一個劍客說道:“妹子不要胡鬧,看你細皮嫩肉的,怕是沒怎么受過苦,練過功。這戰場連我們這些平常行走江湖的都深感兇險萬分,若不是我們有一顆為國為民的心,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也是和平常人一般避戰而已。”
另一個女俠很是嚴肅,接替著他說道:“好姑娘,這戰場兇險萬分,尋常人去了便是送羊入虎口,那可不是小孩子玩泥沙的地方,快別胡鬧了,回去!”
其他人也點頭同意,紛紛讓奕諸回去。
奕諸心中別不服氣,說道:“你們可以去,憑什么我便是送羊入虎口啊,你們都很厲害嗎?請教請教。”
眾人面面相覷,紛紛展示起了自己的武功門派。
無名這邊的一個公子見無名這樣盛贊那些寒士,心中倒是有些不忿,便對無名說道:“他們那些窮苦書生,哪里來的錢應付得了名家大師的教育,靠自己的用功也只是無用,我看他們報考也是無用。”
其他幾個富家公子皆點頭同意,而那些麻衣話是聽進去了,也不敢有何不滿,各自看著書去。無名算是明白了,正所謂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世間的人實難逃這個道理,那些個寒士不被富家士人看在眼里,也只好抱團而取暖。無名倒是覺得不然,無論是寒門也好,氏族也罷,只要與自己的想法與志向相同,出身又有個什么可在意呢?若是將來能以自己的標準尋得一眾志同道合的伙伴,必能助她成就一番事業。
奕諸在那里聽著各人的介紹,皆是些名不見經傳的小門小派,這些門派沒有自己的心法內功,只在乎個外在修為,毫無成套的內力功法可言。
奕諸苦笑,說道:“這沙場又不講究個人的武功,關鍵還是在于個兵陣法通,縱使你以一敵百,你的兵力都滅了,敵軍幾百上人圍攻,依舊是個敗陣徒。”
他們聽了倒是無法反駁,只默默地抱拳示意便乖乖排起了隊伍,想著屆時教訓一下這個乖張的小姑娘。
半個時辰過去了,二人前方各自的十八人二十人也都登記完,二人背后也來了許多考生在排著隊伍。
無名早一步登記,那官員問了無名的名字,又仔細地翻查了從前的登記簿。
他們這些考生原是要在招考的鄉縣當地向鄉公所或是縣衙門報名,獲得證明帶來參考的,可無名出門匆忙,哪里有這個東西,那日初來報考,那登記官員被她們一番愛國救民的言論所折服,便給她們登了個無名山村出生,便不需要證明了。
可今天這個官員食古不化,很是頑固,無名與他把前事都說清了,他堅決不依,說是出了什么紕漏自己得負責,便一把子拒絕了。
無名也不知如何是好,正欲去找奕諸商量之時,先前在她身后的男子叫住了她。
“你若是從前來便登記成功了,便沒有拒絕的道理,是這人行事古板,怕出了差錯受了連累,你若是記得當日的那個官員,去找他準能解決。”那個麻衣書生這樣說道。
此時無名才算看清那人的樣子,他衣衫襤褸,容貌卻是極清秀的,皮膚黝黑,頭發也是凌亂地包在一張麻布里,身材消瘦,眼睛卻是炯炯有神,洞徹明亮,瘦挺的鼻梁下是一對薄唇,還有胡亂生長的胡須,頓時吸引了無名的眼光。
“我明白了,謝謝公子。”無名做了一個揖,便告辭了。
無名出去與奕諸說了此事,奕諸則生氣地罵道:“這些混賬人,怕出錯而拒絕登記,此舉不是‘因噎廢食’嗎?”
無名點頭,“是這個道理,所謂‘法理不外乎人情’,官員若是這樣框死在法理下,別說這麗城官府,縱使這偌大的臨煜也只會慢慢僵死,‘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可有些人偏偏不懂,如何在法理與人情中取舍,該是考核官員的標準……算了,我們去找找那日的官員吧。”
“姐姐說得在理,可這兒這么多人,我們怎么找呢?”
“……”無名深吐一口氣,轉頭看看這個政法部,如今正是繁忙之際,也不能找個空閑的人問一問,“怕是只有去麻煩麻煩曾大人了……”
二人相視一笑。
……
柳絡筠坐在書房的椅子上,扶著頭看著曾從文坐在床上那里說著話,孫師爺在一旁聽著曾從文的吩咐,書寫著上報中都的政令。
曾從文身上的傷口大致愈合了,稍微還有一點地方沒有結焦,他正光著上身,只包裹著厚厚的繃帶布條,肩上披著一件裘服保暖。
曾從文一邊思索著語言,一邊又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事情,一時想不出來,有些煩躁。
孫師爺說:“大人先休息一下吧,此信還有半月之期限,急也是急不得的。”
“……”曾從文閉上眼睛,“罷了,我有些地方還想不明白,等等你去請無名和奕諸來一下。”
“善!我先出去了。”孫師爺默默退下,看了一眼那邊的柳絡筠點了點頭,把門帶上。
孫師爺心中竊笑,他們倆人等著獨處的機會很久了,他也識相地先出去了,想著到偏廳去找找無名奕諸二人,剛剛院中一陣胡鬧,他也全程在旁看著,無名姑娘暈倒在了瓏王懷中,幸虧瓏王以此為樂,不計較二人,不然她們倆怕是幾個頭都保不住了。正是思考之際,孫師爺走到了偏廳。
“人呢?”偏廳里一個人也沒有,幸虧門口的小役看到二人走到了后院去了,孫師爺才急忙跑到后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