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與鬼怪妖邪打交道的九夭，十分不適應與一個活潑開朗的姑娘同行，尤其是這個姑娘話還很多。
從小姑娘口中得知，她是常居人間的散仙風止之女，芳齡六百，名喚風允允。
因其父風止與冥王交情頗深，故她有事就愛向冥王求助。
“你不怕他嗎？”九夭好奇地問。
冥王成天一副人畜莫近的樣子，她都不愛去搭理。
風允允一臉茫然，反問道：“我為何要怕冥王哥……，冥王爺爺？”
九夭嘴角抽了抽，敷衍道：“我就隨口問問，爺爺對后輩，自然是慈祥親切的。”
她沒想到風允允如此實誠，真就對冥王一口一個爺爺的喊著。
她們正身處郊外，前方是一片白茫茫的蘆葦蕩，幾只通體雪白的鷺鷥從蘆葦蕩中振翅飛出，將蘆花驚起。
一時間分不清飛舞的到底是蘆花，還是羽毛。
風允允一路走著，一路欣賞沿途風景，“好美啊，可惜父親不準我獨自下山。”
九夭本想使用術法，直接到前面的蘭城。
從前她行走，是為了尋找鬼怪，此行目的明確，不用耗費時間。
但是被風允允阻止，她請求九夭從郊外一路步行進城。
因她從出生到現在，未曾離開過居住的衡山，故想看看山下景致。
九夭看這些景致卻稀松平常，她語氣冷淡道：“我無暇陪你四處游玩，直接進城吧。”
風止不放心女兒獨自下山，就讓她找冥王，冥王又派了九夭相陪。
所以在九夭看來，這也是一個任務，早了早抽身。
至于報酬，她沒打算要，就當報答冥王還她修為之恩。
風允允雖然留戀風景，但還是一口答應了，“好，允允絕對不會給姐姐帶來麻煩。”
風允允出身仙府，自保肯定沒有問題，九夭一點都不擔心她給自己帶來麻煩。
經九夭催促，風允允不再磨磨蹭蹭，二人很快就到了蘭城城主府。
“姐姐，我們真的不用送見面禮嗎？”
風允允抬頭望著氣派的城主府，不安地問。
“俗氣！”身無分文的九夭鄙夷道。
半炷香后，前去通報的小廝折返回來，將她二人請了進去。
穿過桂子飄香的前庭，就到了城主會客的茶廳。
“觀哥哥！”
一看到站在門口的年輕男子，風允允就激動地飛撲了過去。
男子雙手扶住她，笑吟吟道：“多年不見，允允還是小姑娘模樣。”
面前這個昂藏七尺，風度翩翩的男子，就是風允允此行要找的周應觀，幼年拜入風止門下，修行了十幾年。
后其父病逝，他秉承父志，成了蘭城城主。
“這位是？”周應觀的目光停留在九夭身上。
“九夭，受托陪風允允下山與你相見。”九夭簡單地介紹道。
她已經囑咐過風允允，不要說出她的真實身份。
地府來的，誰聽了都會心生畏懼。
風允允與周應觀久別重逢，眼底是無盡的喜悅，目光也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但九夭看周應觀并沒有很興奮，對待風允允的態度，也止于普通的待客之道。
一路上聽風允允的講述，他們應該情意深厚才是。
半盞茶后，她明白了其中原因。
“相公，聽說有客人來了。”
一身著湖藍衣裙的女子從側門款款走進茶廳，聲音酥軟，引得九夭和風允允都朝她看去。
鵝蛋臉上，一雙眸子秋波流轉，說不出的多情。
周應觀見到她，眉眼笑意頓起，“月華，這位是師妹風允允，這位是九夭姑娘。”
風允允盯著女子，愣怔在那里，經九夭提醒，才與周夫人見禮，“嫂嫂好。”
我師兄是這世上最有男子氣概的人，他會娶我為妻。
風允允來時路上歡喜的神色還印在九夭腦海里，她滿懷期待的話語也還在還九夭耳邊回蕩。
九夭靜靜看著眼前這一幕，周應觀與月華恩愛有加，風允允多半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
月華依靠在周應觀身側，嬌聲道：“相公，留風師妹還有九夭姑娘在府中多住幾日好不好？”
“我自然都聽月華的，只是……”
周應觀欲言又止，看向九夭和風允允。
九夭還未來得及拒絕，風允允就一口答應道：“好啊，我正想四處逛一逛，那就叨擾師兄和嫂嫂了。”
到了客房，九夭支開伺候的婢女，敲開了風允允的房門。
“他已是有家室的人，你還留在這里做什么？”
九夭見她低著頭，一言不發，補充道：“如果你給我一些寶物法器什么的，我不介意幫你拆散他們。”
背著冥王私底下給自己謀些好處，應該不算破壞規矩。
“不要。”
隨著哭腔，風允允緩緩抬起頭。
九夭看著雙眼紅腫，淚流滿面的風允允，認真思考了一番。
冥王派她陪風允允到凡間走一趟時，只叮囑她要保證風允允的平安，并未要求她哄風允允高興。
但她被風允允哭得心煩，討價還價道：“別哭了，我幫你殺了他，你給我一百兩銀子，五十兩也行。”
“別！”風允允拉住她的衣袖，淚眼婆娑，“不要殺我師兄。”
九夭拽回袖子，用自以為委婉的語氣說道：“可是你哭得太吵了，我不喜歡。”
風允允一聽，立刻用力吸了吸鼻子，憋住眼淚：“我不哭了。”
九夭見她如此聽話，哭笑不得。
孟婆說過，當一些情緒肆意生長時，心頭就會干涸，而眼淚就是澆灌在心坎的雨水。
九夭沒有哭過，至少在有記憶的這一千年里，她從未流過眼淚，所以她無法對風允允的心情感同身受。
“她衣服上掛的玉佩，是我送給師兄的，那是娘親留給我的，我想……”
風允允支支吾吾，沒有說出下半句。
“你想搶回來？”九夭替她說道。
風允允點點頭，又迅速搖搖頭，“不是搶，是請師兄還給我。”
九夭看了她一眼，無奈道：“真是麻煩，冥王沒讓我幫你做這件事，自己想法子吧。”
風允允再次拉住她，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委屈道：“你不管我了嗎？”
九夭再次拽回衣袖，無奈道：“我回房睡覺，等你辦完事，我自然會將你安然無恙地帶回去。”
對于風允允與周應觀的愛恨情仇，她一丁點興趣都沒有。
不過這里是城主府，精致的吃食倒也能留她住一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