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在第40天的時候，小武登上了第一座海拔5000米以上的山——東達山。

　　離拉薩又近了一步。

　　這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西藏用30分鐘的冰雹歡迎了他。

　　“你當時頭上有沒有被砸出包來？”

　　“沒有，冰雹不大，就是砸得頭皮發麻——”

　　“也是，挺符合這個傻逼麻木期的癥狀。”

　　自從小武搬走了之后，周末的燒烤就變成了火鍋了。小武愛吃菠菜，可是我沒想到他在女朋友的縱容下理了一個“爆炸頭”的發型，那感覺就像是剛把頭從爆米花機子里抽出來。

　　“你沒覺得你這個發型很難看嗎？”我說。

　　“這叫錫紙燙，可流行了，我老早就想弄這樣的一個發型。”小武說。

　　“好像一個鳥窩在二舅的頭上——”寶寶笑著。

　　“嘿！你個小家伙，這叫形象你懂不懂。二舅走在路上可拉風了——”

　　“有鳥屎。”貝貝還是洋溢著一臉天真的笑。

　　“是拉風，也容易招鳥屎。”我說。

　　“說到鳥屎，我想起來走318到了業拉山的時候——”

　　“真有鳥屎落你頭上了？”我有點興奮，從火鍋里夾出一塊羊肉，細細看一下，怎么這么像鳥屎啊。于是一臉嫌棄地丟到小武碗里，“來，吃塊羊肉。”

　　“你們吶，都想啥呢，不是鳥屎，是一群禿鷲——”小武邊說邊夾起羊肉滿滿地蘸上辣椒，往嘴里一塞，于是嘴唇上都是油乎乎的。

　　“是天葬嗎？”我問。

　　“不知道。我們當時為了抄近道，沿著電線桿，撐著登山杖走了18公里的下坡路。一看到天上黑壓壓的都是禿鷲，午飯都沒吃趕緊去看看。”

　　“看到什么了？”

　　“一頭驢的尸體。估計是被狼咬死的，吃的都露出了白骨……”

　　我看了看火鍋里的肉，瞬間沒有了胃口。

　　一段完整的行程，應該要有愛情，或者是友情，或者是經歷磨難后的感悟，這樣才算完整。

　　我想了下，應該要從這個角度去描寫一下小武。

　　“當時看到驢的尸體，有沒有想到什么？”

　　“想到什么？”小武夾了塊肉燙了燙，蘸上辣醬。

　　“感悟啊。你看，318行程過半，你先是救了一只小鳥，這說明你有愛心。然后看到了一群禿鷲，就去看究竟，這說明你有好奇心。那看到這頭驢的尸體，有沒有什么感悟啊。”

　　“沒想到什么啊。”小武又夾了顆波菜，燙了燙，蘸上更多的辣醬，“姐夫，你總不能讓我想著去和禿鷲搶驢肉吃吧——”

　　“驢肉刺身？這我倒沒想過。我是在啟發你，明白不？”我想了下，可能是我啟發的不夠明白，“一段旅程要有一段人生感悟啊，不然不是白走了嗎？”

　　“怎么會白走呢，人生沒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數。”小武擦著嘴角的油。

　　“這句話經典，我要濃墨重彩地描寫，刻畫。然后你的形象就高大，升華了。”我眼巴巴地等著他繼續說，就差拿下小本子記了。

　　“當然啦，我鞋底都磨穿好幾次了，怎么能白走呢。”小武一本正經地說。

　　“就這？”

　　“要不然呢？”

　　“你不是應該體會一些什么天道輪回，人生無常，珍惜時光，勇敢追求，實現夢想之類的么？怎么說到鞋底了呢？”

　　“可是走了這么久，鞋底確實是磨穿了啊。你看，我當時拍的照片。”

　　“那人生感悟呢，要給你做形象升華啊。”

　　“感悟呢，也不是沒有，就是我后半輩子可以吹牛逼了啊！這形象還不夠高大嗎？”小武吃飽了，站了起來。身材是高大了，走了2000多公里，身型從“二師兄”成功轉變為“大師兄”。

　　是的，沒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