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閣與雲固議事,賀蘭燁身體不好,一直是賀蘭晟負責。
“太子當得了這大責嗎?這可不是什么小孩子過家家,兩國友誼若因此事失信而遭破壞,這結果誰也不想看到吧。”來朝使者咄咄逼問。
“不與雲固爭執涼國讓出的領土,我們放棄它的所有權,這不正是雲固想要的結果嗎?”
“皇子好大的口氣,這本就屬于雲固所得,但我們也不需要個空頭支票。”
賀蘭晟心里好笑,那閣下來朝是何意?
“兩國交好,閣下也不必和我玩文字游戲,逞口頭之快,既然父皇讓我負責此事,我定然做得了主,讓出這一所得,自也是有條件的。”
來使似乎意識到自己來的目的,甩甩衣袖,語氣稍緩和了些:“兩國自是交好,敢問皇子是何條件?”
“我聽聞雲固有去熱草藥,千浮蓮?”
“皇子這是何意?兩國交好,千浮蓮若需自可無條件給予,皇子這是小看我雲固嗎?小小千浮蓮來做籌碼。”
“使者誤會,小妹發熱確需千浮蓮,云朔雲固兩國歷來交好,倘若云朔出兵南國,只還望雲固莫要趟這一趟渾水。”
“云朔要出兵南國?南國雖是粗莽部落,但也不可小覷。這事容我回稟我朝,再做決定。至于千浮蓮,原是公主所需,這···確帶了些過來,皇子如若不嫌午后便可送至。”使者似還沒從所獲的信息量里回過神來。
“那便勞煩了。”
賀蘭晟從賀蘭淺那兒出來就接見使者,從文昌閣出來,太陽早已掛的高些,一上午沒個歇息。想到賀蘭淺,自會想到那個自己闖了卻讓自己禍擦屁股的賀蘭昱,心里又盤算起來,該給他個什么教訓。
“來了,坐吧,正巧做了你愛吃的。”當朝天子賀蘭燁似本就在等著賀蘭晟。
賀蘭晟也不客氣行了禮,就規規矩矩的坐下了。兩人吃飯一向安靜,嚴守著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賀蘭燁動了幾筷子就放下了,望著外面陽光正盛走神。賀蘭晟絲毫不在意安靜進食,兩父子相處一向奇怪,宮內婢子早已見怪不怪。
待賀蘭晟放下筷子,撤了桌,只留些點心。待屋室里就剩二人“雲固的事如何?”賀蘭燁眼角帶笑,其實賀蘭昱與其父性格更像,常帶笑臉,但前者更是成熟。
“我打算攻打南國。”賀蘭晟給了這么個答案,賀蘭燁似乎略些驚訝:“倒是大手筆,想來定是知道什么了。”
賀蘭晟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沒把賀蘭淺的事告訴賀蘭燁。賀蘭燁貼心的什么也沒問,沉默在午后的暖意里漫散開來。
“是為了阿昱來的吧,他又闖禍了。”賀蘭燁語氣平靜倒了杯茶“這次來是求情還是求罰。”
“罰,我想他去軍隊里歷練些,他不小了,這次攻打南國讓阿昱跟上吧。”
賀蘭燁捧茶的手頓了頓,眼里笑意更明顯了些:“你倒是舍得,也好。玉板摔碎了還用在配一副嗎?”
“不用,賀蘭昱最近不占星,我會讓他把宋家人帶上。”果然就已經知道了,看見賀蘭燁明面上的笑意,賀蘭晟心里堵得厲害,想要逃離這個空間,惡心。
連禮也不行,沒說什么話,站起身來,大步走出殿門。
站在宮門外的婢子瞧見賀蘭晟不愉的氣壓,心里嘀咕:又是這個樣子。
賀蘭燁眼里復雜,茶涼了到底有些苦。
平復了平復心情,賀蘭晟準備回自己宮內稍休息些,剛走到宮門口,就有婢子在門口守著“大皇子,二皇子剛到,正鬧著呢。”
賀蘭晟揉了揉眉心,昨夜一夜沒睡的人一點沒歇著,各種事情紛繁復雜,有些困頓無奈,誰讓是自家弟弟,如若別人,賀蘭晟早扔出去了。
“他也就敢鬧鬧你們,去看看。”
想是已鬧過一場,婢子們噤若寒蟬,站在門外。賀蘭晟站在門外揮揮手:“干你們的去吧”倒是沒亂摔東西什么的,比小時候克制多了,賀蘭晟心里安慰自己,不省心的。
賀蘭昱坐在窗子邊上把玩那盞已經不亮的兔子燈,百無聊賴。猛地回頭看見賀蘭晟在不遠處,下意識往后縮了縮,隨即又硬氣起來:“哥,你怎么能不讓我占星呢!”
從父皇那來的,倒是速度快。賀蘭晟累得厲害了,沒搭理賀蘭昱,坐在旁邊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茶。“你說說我有什么理由讓你去占星,父皇沒告訴你嗎?你要上前線了。”
“前線?什么前···你不會真的要攻打南國吧?”賀蘭昱安靜地回想了下當時畫面,自己聽見不給自己玉板時就沒在意后面的話了,好像是提了這么一句,坐起身來靠近賀蘭晟想要個答案。
賀蘭晟想是有些累了,身體叫囂著睡意,熟悉的屋室味道以及耳邊的聲音都讓他放下心來,倚靠著迷瞪,語速極快“南國要亡了,雲固不會插手,他自家剛剛穩固還自顧不暇,剛得的領土也夠他忙上一陣,賀蘭昱,不是想當將軍嗎?這次我就讓你上前線。至于戰時的占卜更不需要你,帶上宋家。”想是煩了,越過賀蘭昱走到內室,自顧自的收拾好自己就要休息。
賀蘭昱還沒從信息量里回過神來,待揣摩揣摩這些信息,更多想問的就在嘴邊,快步走到內室,不成想賀蘭晟早迷瞪著了。心里不甘,各種搗亂,賀蘭晟此時迷糊:“想問等我醒來,不然就把你扔出去。”
賀蘭昱一聽只得無奈停手,兒時這是賀蘭晟用來唬自己的,不過自從小時候真的被扔出去一次以后,他就不愿相信這是在嚇唬他了。
好吧,我投降,醒來就醒來。剛準備轉身走,忽然被叫了名字,“賀蘭昱…”語氣里帶著無奈。
“嗯?”要說什么?
“你要實在喜歡那個小淺送的兔子燈,就帶走它吧,我看你每次都在擺弄它。我不介意。”
本來還有些期待,果然不是什么好話。誰介意了,誰介意了,我不喜歡兔子燈,小淺沒送我我也不介意!
于是后面的事情就順理成章,賀蘭昱確實上了前線一年,年少的皇子意氣風發,對上戰場這件事也有著自己的野心,那超乎想象的銳敏和組織力,讓他幾仗內就獲了人心。沒人知道賀蘭晟是如何知道外表尚有實力的部落,內里確已是強弩之末,外界一個契機就能走上亡國的路途。甚至賀蘭昱也沒問清楚,稀里糊涂的打磨自己,跟著宋家一路跋山涉水,總算學會了計謀與利用自己的優勢,這個時候的賀蘭昱才與賀蘭燁的成熟有些相像。
云朔因這一戰,國力登上歷史的登峰,各國來朝,友通諸國,一時繁華無限。
而在那個時候賀蘭晟就知道賀蘭淺在占星上的天賦,能占國運的少年人稀里糊涂的被保護在宮里,只要有良好的條件,賀蘭淺有心自無師自通。好在那持續的低燒讓賀蘭淺對那年上元夜的事情總也模糊,隱瞞下來不算難事。
宮里常掛燈籠,宮墻邊上的宮燈也明亮如晝,繁星布滿天際也僅僅是安穩的夜景,只是這份安穩能持續到何時就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