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日，九謠每日都同之前一般，早晨趕去五皇子府為他針灸治療，由于陛下并未將他們的談話內容告訴他人，故而龍玄璟到現在也不知他們是用治療寒癥之法為他治病。
但他卻也聰明，這幾日他的病癥與之前許多年竟全然相反了，不再發燒，反而如墜冰窖，之前恨不得整天泡在冰水中，如今卻棉衣不離身，屋里的炭灰盆燒的暖暖的。
也不知現下他還記不記得當初在莫府，那個膽大包天的少女對他所說的那些話。
江亦喬回來了，九謠覺得她有些不對勁，雖說她此次回來瞧著像時寬心了不少，不似之前總是愁眉苦臉，可她整個人都憔悴了些，就連笑的時候都叫人覺得充滿了疲累感。
總之，這三日轉瞬即逝，便到了清漣所說的，與那神秘女子會面之日，九謠和司空宸按照約定好的時間前往了春霖樓。
春霖樓乃是一家酒樓，雖不是特別有名之地，但地方很寬敞，可以容納很多賓客。
二樓有獨立的單間，他們在一間雅間外找到了清漣留下的記號，便知他們是在這個雅間之內。
然而隔壁的房間均已占滿，他們也不可能直接趴在門外聽他們談話內容。
“呀，這么巧啊。”
恰逢此刻，有人出聲。
九謠轉頭，開口的竟是風默瀾。
“風公子，許久不見。”九謠作了個揖，向他問好。
易宵也在旁邊，上回之事那般尷尬，眼下易宵看起來卻早將那事拋諸腦后，他竟還笑瞇瞇地同九謠道：“九謠姑娘可是在找單間，那樣的話可就抱歉了，其余單間想來也被我帶來的人占得七七八八，不如同你旁邊那位公子一起來我們這邊？”
九謠與司空宸默契地對視了一眼。
天助我也！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九謠對他作了一個請的手勢，隨即便在他身后走進包間。
里面還坐了不少人，上回在跑馬場認得了不少，然而卻有人好奇起了司空宸的身份，旁敲側擊地詢問。
司空宸許是不大擅長應對這般場面，便只是時不時地回一個“嗯”，悶悶地喝著茶，實則他的注意力大多都集中在隔壁的聲響上。
九謠隱約可聽見隔壁的門開了又關上，當是有人進去，四周嘈雜，她只能隱約聽到一道女聲，故意壓了嗓子，許是擔心隔墻有耳辨出她的聲音。
她說：“事情都辦妥了？”
緊接著是一道男聲：“大人，我們去得晚了，還是叫他跑了，若是我們當初沒有一時手軟……”
“不必說了，下去吧，繼續找人。”女聲之中蘊了幾分不耐。
“莫姑娘，莫姑娘？”
九謠這才將注意力拉回，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喊她的是風默瀾。
“方才瞧著姑娘有些走神，冒昧喊了幾聲，你不會介意吧？”風默瀾好像天生一副笑相，此刻也笑著，倒不像平日那紈绔浪蕩不講理的樣子。
當然，她也察覺出這些人對她的態度確實不像上回一樣，至少，沒有一口一個婢女逃奴，語氣也沒有咄咄逼人，況且，他們還很好心讓自己和司空宸進來……
“沒事，你們不用管我。”九謠慌忙擺了擺手，仔細聽著隔壁談論，對方像是早有準備，聲音幾乎都處理過，當是服了什么讓嗓音暫時改變的藥物。
而且，貌似墻邊放著隔音板，聲音霎時聽不清楚了。
九謠轉頭去看司空宸，他還在全神貫注地留意著那邊，眉頭偶爾皺起一下。
這時，隔壁包間的門再次發出“嘎吱”聲響，顯然有人離開，或是進去。
“阿謠，我們去一趟隔壁。”司空宸壓低聲音對九謠說。
“嗯？”九謠驚愕，“我們怎么進去，直接闖嗎？萬一他們人很多，那怎么辦？”
“他們離開了。”司空宸示意九謠看窗外，一行人，為首者正是一個帶著長長帷帽的少女，兩個中年男子拖著一個昏迷的少年，正是清漣，他們上了一個馬車，堂而皇之離開。
“是龍錦月！”九謠認出了那人，脫口而出，猛然意識到還有其他人在，頓時面露尬色，告了辭。
隔壁的門被推開，濃重的血腥味夾雜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撲鼻而來，地上躺著的男子被抹了脖子，面容不知被什么東西侵蝕，難以辨認。
不過看他的打扮，許是春霖樓中小二。
“殺……殺人了！殺人了！”一道驚呼聲吸引了全樓的目光，不少好事者忙忙趕上來欲看熱鬧。
血淋淋的尸體邊，只站著九謠與司空宸，周遭的人竊竊私語，不等他們辯解，便有人出聲質問：“你們是什么人？緣何要殺我們春霖樓中之人？”
“人不是我們殺的！”九謠想解釋，司空宸卻直接丟了一錠黃金在桌上，一把拉過她，攬著九謠的肩從春霖樓二樓縱身跳下。
“別同他們糾纏，沒用，我們去追那些人，他們應該要去清漣家。”
九謠沒有問他怎么知道的，只是跟在司空宸身后，他們去驛站借了一匹馬，隨即便向著清漣所說的村莊去了。
山路難行，偏又有箭矢破空而來，司空宸警覺，拉著韁繩控制著馬堪堪避過身后的箭。
“阿謠，抓緊我！他們許是發現了我們。”
九謠抓緊司空宸，忍不住向后看去，意外的，看見的不是他們的馬車，而是一群人，約莫二十幾個，像是刺客，人手一把長弓，箭如雨下。
“他們……好多人！”九謠有些慌神，她沒有遇到過真正的刺殺，故而有些擔心，她緊緊抓著司空宸的外衣。
司空宸縱著馬兒，以各種刁鉆姿勢避過身后箭矢，眼瞧著前邊只有兩條路，一條通向村莊，一條則通向一個陡坡，司空宸不假思索地向著陡坡而去，一根箭矢射中了馬的前蹄。
馬因受傷伏倒，另一根箭已經逼近九謠，事到如今容不得多想，他當即轉身抱著九謠，擋在她面前，箭矢自他肩胛穿入。
“阿謠，走！”
九謠一時呆住，被他一吼喚回了神智，顧不上疼痛，或是有沒有危險，他們從遍布石子的陡坡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