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卓帶著楚清商走的時候，楚穆是喪失意識的——司卓肯定不會允許楚穆跟去破壞她的好事。
楚穆意識逐漸清明，眼前的事物也跟著清晰起來。
他撐起身子，踉蹌著站起來。
一定要找到沐沐。
楚穆凝神感受著她們兩人的氣息，一路跟著尋到了那間破舊的黑屋子。
沒有一絲痕跡。
就連地上的灰塵都還是那么厚厚的一層。好像從沒有人來過。
正當楚穆準備走出那間令人作嘔的屋子時，角落里一個精致的珠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俯身將那顆珠子拿起，仔細端詳著。
其實也無需多言。那樣做工精致、流光溢彩的明珠，除了玉帝冕旒的玉串上會綴著，又有誰會有呢？
玉帝這是威脅他。
去還是不去？
這有什么好猶豫的？
楚穆攥緊手里的那顆珠子，上了天宮。
玉帝了解他，他也了解玉帝。那個至高無上、不可一世的神，那個冰冷地俯瞰眾生的主宰，在千萬年里，何其孤獨，何其寂寞。既然他煞費苦心，那就聽聽他的籌碼。
玉帝端坐在大殿上，俯視著來人。
楚穆做了個揖，算是行禮。
除了他倆，再無旁人，偌大的宮殿上安靜得有些可怕。
誰都沒先開口——沉默的對弈。
過了許久，玉帝才緩著聲調說到：“楚穆，八百年了。”
“嗯。”楚穆只作略微應答，不再說話。
“你還沒有想通嗎？”
楚穆沉默了一瞬后，抬頭直視著玉帝：“理由。”
“應該、必須，沒有為什么。”
“沒想到過了這么久，你還是這么執迷不悟。”
“放肆！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朕！”
說著，玉帝便施法術打在楚穆腿上，楚穆重重地跪了下去：“楚穆，你別忘了，是誰將你撫養長大。”
楚穆嘗試著站起身子，卻又重重地摔下去，如此反復。若是有旁人，看了也定要心疼，但楚穆像是感覺不到一樣，只是固執地重復著。
“楚穆！”
置若罔聞。
“朕曾給你時間考慮，你對朕的回報是什么？與那條蛇在一起？我本以為八百年的時間能讓你想清楚，但是你讓朕再一次失望了。”
“陛下。”
玉帝按下怒火，等待著楚穆的下文。
“你說我讓你失望，我不就是這樣，一直在讓人失望。”
“楚穆！你好好想想吧！”玉帝起身準備離開。
“玉帝。”楚穆喊了一聲，攔住了要走的玉帝，“沐沐……她，她怎么樣了？”
“你還有心情管別人？你還是管好自己吧！”
大殿上只剩楚穆一個人，更顯得寂靜。
楚穆跌坐在地上，黑發如瀑般傾瀉，曾經潔白如雪的衣服，漸漸變成赤紅，最后又變成黑色。
白或黑，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八百年前，他念及玉帝的養育之恩，又因為自己犯錯在先，所以才會自毀元神。但結果是什么？他的孩子連出生的機會都沒有。八百年后，他的妻子成了對付他的籌碼，生死不由己。
以前，他沒有爭取過，現在……
他欠她的。
楚穆腰間的笛子化成了一把劍，飛到了他的手里。
劍光如雪，一時大殿上的東西都結了一層霜。
楚穆憑著對玉帝的了解，一路趕到瓊華殿。
隔著一堵宮墻，他聽見了她細微的咳嗽聲。
以前從來沒覺得一堵宮墻的距離竟有這么遠。
楚穆很輕易地打破了結界。
許是他的法術高強，許是玉帝疏忽，許是其他……結界，關著楚清商的結界，竟這么輕易，這么輕易地就被打破了。
楚穆闖入瓊華殿，打開宮門的那一剎那，誓死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楚清商被綁在床上。許是體內毒性發作，一口鮮血上涌，她不得不側過身子，往出咯著。
地上已有一灘血跡。
“沐沐！”
望淵的毒性較慢，不像這么急性，想來是玉帝的手筆。
似乎是為了應證楚穆的想法，玉帝自一旁走出來，冷眼看著楚穆。
“你在干什么？”
“玉帝不是知道嗎？何必多問。”
“楚穆，你真的……非要如此嗎？”玉帝的表情十分痛心疾首。
楚穆只是冷冷地笑了笑。
這一切難道不是你策劃的嗎？難道不是你所要的嗎？
楚清商顧不得擦干嘴角的血跡，著急地說：“楚穆！你快離開！”
楚穆沒有說話，站在那里的身子沒有挪動半分。
“楚穆，你知道的，只有兩種后果。”玉帝仔細觀察著楚穆的表情，不漏分毫。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楚穆淡淡出聲。
“那她呢？你死過一次了，難道就忍心看著她死嗎？”玉帝指著楚清商。
“你不會讓她死的。”她要是死了，我也會死，你的威脅還有什么意義呢？
你賭的，只不過是我舍不舍得讓她難受。
“楚穆，你怎么選擇？”
“你其他的籌碼呢？”
玉帝見楚穆松口，眉眼間已看得到喜悅，只是面上還掛著：“你想怎樣？”
“楚穆，你不能答應他！”
“替她解毒，讓她好好地活下去。”楚穆無視掉楚清商的呼喊，繼續說。
“可以。”
“不行！”
“我不信你。”
“你說。”
“我要你的元神。”
“什么？”
“元神。”
“你在要我的命。”
“是的。”
“如果我不呢？”
“那就沒辦法了。”楚穆握緊了劍，朝玉帝刺去。
玉帝躲閃。只一瞬，瓊華殿內便多了許多天兵，護著玉帝。但楚穆已經紅了眼，那些天兵能奈他何？一時間，竟無人能敵，全部被斬于劍下。
“玉帝還是考慮考慮吧。”
“楚穆，你真以為朕不敢殺你嗎？”
“你殺不了我。”
“狂妄之極！”
楚穆命自由天，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根本無人能殺得了他。但是，玉帝法力在楚穆之上，傷他，還是不在話下。
玉帝的法術打在楚穆身上，楚穆踉蹌了一下，就在那時，更多的天兵天將涌了上來，將楚穆按倒在地。楚穆試圖掙扎，也不過是徒勞。
“我不隨便出手是因為你還有用，但別以為我就不會傷你。”玉帝附在楚穆耳朵邊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