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新主易位,舊人已逝》
天空灰沉,北楚南齊交界之處,到處都是從楚國京都開封逃來的難民。新主南山奪位,楚太公退位,舊人難免遭到排擠,何況是前主唯一子嗣永寧公主和丈夫北文。南山和北文是楚國國君最有力的侯選人。永寧公主選了北文,南山氣憤,一舉奪下皇城。北文生性淡泊,不理朝政,朝中無黨羽,盡是些忠友良仕。南山踐祚,北文攜妻永寧公主,兩女荊紅玉和荊紅雪奔赴長青山避難。
長青山,齊楚交界之地,該山直聳云天,人跡罕至,傳言有一仙人逝于此,骨血澤潤山脈,使得該山常年樹木青郁。雖是齊楚交界,此山嚴寒,兩國軍隊無法駐扎,又為仙山,兩國爭持不下。便把此山作為兩國和平之地,各國通行,不受任何朝廷管轄,各國武士匯聚于此,練劍比武,飲酒作樂,學武仕徒甚多。
枯樹下,躺著一個孱弱的灰衣男子,面龐俊朗,身高八尺,眉宇間擰著一個愁字,干裂的白唇微微地顫動著。靠在他身邊的是一個修長白皙女子,麻布衣衫,手里握著一只彩鳳手帕。旁邊站著兩個十一二歲的女孩,一襲紅袍,一襲白衣,生得一模一樣。一個眼神堅定,另一個充滿恐懼。
那個紅衣女孩是荊紅玉。“父親身邊的叔伯一個個被殺,父親中了三劍。母親和藹友善,父親善文不政,怎么會惹來那么多的追殺呢?那些黑衣武士對父親絲毫不留情面,卻格外怕傷著母親。那么南山叔叔呢,他對母親還有我們那么好,是如今的國君,怎么不阻攔他們?我們為什么還要逃?我該怎么做?”
荊紅雪似乎看出姐姐的無奈,把懷里藏著的點心,小心翼翼地拿出來,遞給姐姐。荊紅玉也拿出懷里的點心,對著妹妹笑了笑,搖了搖頭。男子吃力地起了身,女子扶著他靠到樹旁。他按著傷口,吃力地揚起嘴角,慈愛地看著女兒們:“玉兒,和雪兒去別處玩,我和你母親說會話。”
她的父親,一直保護著她的父親,這一刻是那么地脆弱。他一直都是她的英雄。玉兒全身發抖,望著父親的笑容:“父親,好。”
玉兒抹了抹眼淚,牽著妹妹的手走遠了。看著兩個嬌小的身軀一步步離去,這對夫妻滿是心疼和愧疚。
北文目光柔情,把女子擁入懷里:“永寧,我對不起你和孩子。我不能陪你們去長青山了,木槿會在三天后在這接應你們。”
女子愁容帶淚:“別糊涂,你還好著呢,你走了,我可養不活那兩個孩子。北文,你不準走,你還沒教玉兒習劍,沒教雪兒習詩呢。”女子緊緊地抱住重傷的丈夫。
“瑤兒”,北文伸出那只沒有受傷的手,微微地握著妻子的手。“去了長青山,讓不羈教雪兒習劍。以后偏愛雪兒一點,她在外生活了十年,是我們愧對她。”男子合了下眼睛又睜開:“永寧,你是大楚公主,他不會對你怎么樣。我不能陪在你身邊了。別哭,瑤兒。”
女子的淚似奔涌的清泉,狂流不止。她俯身臥在男子懷里,把頭埋進男子的右肩。
男子輕輕地伸出手,輕輕地地抹去妻子的眼淚:“你還是這樣愛哭,以后我可不能幫你擦眼淚,你可不能再哭了。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這姑娘是我的婆娘。”說著說著便笑了。
“我們這一輩子的恩恩怨怨,不該讓下一輩承擔。瑤兒,你要堅強,讓他好好待我們的孩子,別委屈了她們和你自己。”男子說完,猛地咳嗽。
“不,不,北文,”
妻子痛苦不堪的表情,使他心痛。“傻瑤兒,上天都在看著呢,我和父親都會保佑你和孩子的。”又是一陣猛咳,北文覺得頭暈目眩,便讓妻子把孩子叫回來。
妻子艱難地從丈夫懷抱里爬起,擦了擦眼淚,依依不舍的蹣跚走開了。這時,北文終于掉下了眼淚。
“玉兒你過來”,看見父母濕過的眼角,玉兒知道父親要交代什么,玉兒也哭了。
“玉兒,不管怎樣,以后到不羈師傅手下學劍,不哭了,玉兒,是父親的錯,父親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你要好好照顧妹妹和母親。”
“不,爹爹,不,我不要你走。不要。”
“玉兒”父親竟然哭了,這是玉兒第一次看到父親流淚。
“玉兒不哭,玉兒知道,哪怕你去的那個地方很遠,你還會一直陪著我們,對吧?”
“玉兒乖,玉兒靠近父親,抱著父親,親了父親臉龐一口。”玉兒眷戀著父親懷抱里的溫暖不舍離開。“不,不會的。我要去找醫士。父親,你等我,你等我,你等我......”
大風吹著玉兒的亂發,風里也盡是眼淚味,咸咸的。
“雪兒,你害怕么?”
“我,我....我害怕。”
“父親真的好想好想和你多待一會,是父親壞,讓我的雪兒在外這么久,讓我的雪兒這么害怕,雪兒,對不起。”雪兒回想了被劫持的日子,哭了,卻沒有說話。
“雪兒,你喜歡詩。我有一本寫給你的詩,在萊菔子書閣里,左手邊第三個空里。喊我一聲爹爹好嗎?”
男子用和藹和期盼的眼光望著自己的女兒。
“我,我.......父”
男子猛地咳嗽,大喊,“永寧,別忘了我說的……”便失去了知覺。雪兒大喊:“爹爹,爹爹。別走。爹爹。爹爹。”永寧公主悲得暈了過去。這個黑壓壓的地方,傳來一陣又一陣女孩的哭聲。
萬物還在,你卻飄去遠方。
第二節《玉見蕭翌,共煮哀愁》
風很大,交界之處,并沒有幾戶人家。玉兒從懷里拔出那只鑲著一顆紅玉的花簪子,心想:“拿它去換醫士,一定可以的,父親,等我,我一定能找到的!”了無一人,這個貴族小姐又怎會找到醫生呢?也許是上天憐愛,這不,來了一個巡視的軍隊。軍隊的最前方,有一個古樸但做工精致的馬車。馬車里坐的肯定是個大物,里面肯定有隨從醫士。玉兒猜這大概是齊國的軍隊,可還是要奮力一搏。
玉兒沖了過去,攔住馬車,頓時來了兩個士兵,持矛攔住了她。她卻沖馬車里大喊,“將軍!借你們醫士一用!”
“喲,誰呀,排場倒是大啊!”一個身著將服,腰間懸著珍貴銅劍,高大卻略顯稚嫩的男子從馬車上躍下來。
男子視意士兵退下,便往前一步看了看這個身裹破布,臉上滿是黑灰,卻氣質不凡的女子,大笑道,“原來還是個女的,你怎么跑這來了,這可不是你來的地方。”
玉兒看見那男子神氣模樣便不削答到:“誰規定我就不能在這?只不過有只披著鳳凰羽毛的山雞這耀武揚威。”
“嘿,你這人怎么說話,一個姑娘家家還這樣不懂理教。”
“好了,公子,我有一事相求,我父親快不行了,躺在前面的小路,可否遣隨從醫士一救,小女子感激不盡。”
“哦,原來是來求東西的,你憑什么認為我會幫你這個刁蠻小孩?”
荊紅玉從懷里不舍的拿出那只簪子:“我不是白請,這個東西可讓你們得便宜了,把醫士交出來吧。”又把簪子交到男子手上。
男子仔細地瞧著那支簪子,里面的那顆紅寶玉,齊國里也只有兩顆,一顆皇后戴著,另一顆在姑母那,可那也隨她陪葬去了。“這個女子怎會也有此寶物,看來來頭不小。”
男子又細細打量了眼前女子的模樣,一雙水靈上揚的眼睛,一對英氣的眉角,紅潤的小嘴,黑灰也擋不住的白皙膚色。
男子正準備開口,突然,從馬車里又下來了一個人。他眉頭緊皺,穿著黃黑錦繡服,英氣俊朗,懸著玉佩,可終有不屬于他年紀的成熟。
“鐘翌,又莽撞。是我兄弟不懂事,我在這向你賠罪,聞家父病重,姑娘可乘我們的馬車,帶醫士去醫治你父親。至于那個簪子,對姑娘該是很重要,我們不便收下。”說著,從鐘翌手中接過簪子,目光停在那個寶玉上一會。
姑娘回到:“算是有個明白人“,蹬了一眼鐘翌,“謝謝公子,不過我不想欠你們的,收下吧。”又把它推了回去。
三人驀然,黃衣男子留下了那支簪子。
一輛馬車,向前方奔去。
馬車聲漸停,玉兒立即跳下了車,后面跟隨著兩個背著藥箱的醫士。鐘翌也一躍下來了。
天地之大,父親母親,妹妹都不在了。
“這到底是為什么呢?父親,母親,妹妹,已經被抓走了?我該怎么辦?”玉兒強忍著眼淚,一個局促,就要倒了下去。
鐘翌一直盯著這個姑娘,看見她的臉色一點點蒼白,整個人就像一枝任風吹的蕙草。見她將要支撐不住時,拿劍鞘一橫,擋住了她,扛著她到旁邊歇著了。
蕭裕看了好一會,直到玉兒倒地才走下車來,對鐘翌道:“怕是招人追殺,把她帶到車里來,莫惹來麻煩。”又把簪子遞給鐘翌,看了一眼簪子和玉兒,就走了。
鐘翌把玉兒扛進車里,醫士給她治療。他更加不解,剛剛一個這么嘴硬的丫頭,現在脆弱得像一滴垂下葉尖的露珠。他又仔細看了看這個丫頭,生的這樣好看,可是好兇呀。
玉兒地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小子劣笑的嘴臉。玉兒掄了一拳,:“小人,無恥!”
鐘翌猛然發現自己的失態,害羞又壯著膽子說:“可是我救了你。”一副待受表揚的樣子。
“長青山,我要去長青山。我要,去長青山。”她眼里蹦出來的光芒震懾到了鐘翌。
“長青山,為什么去長青山?”
“公子,拜托你。”
“我憑什么帶你去?”
“算了,不必了。”說著便揭開車簾正要下車。
“我們送你去。”蕭裕直立在馬前,輕聲說著。直視著車里的兩個人。
“謝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稱呼。”說著便知自己過分,又加了句“我以后好去報答。”
“吶,說出來嚇著你,這個地方最華麗的一座宮殿,……”鐘翌不肖地說。
‘鐘翌’,黃衣公子中斷了他的話。“小姐,日后有緣自會相見。”
玉兒緊握著劍,仔細地打量了這兩個人,一個青春激揚,一個和藹深沉。玉兒和鐘翌一輛馬車,鐘翌在一旁擦著長劍,玉兒則靠在角落里,眼眶濕濕的,但總沒聚成眼淚落下。鐘翌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又忍不住用劍面的反色光去看她。
“她是誰?無緣無故出現在交界,父母遭人殺害。衣裝和本人是極不相符。為何有那一樣的寶玉,又為什么要去長青山?”
鐘翌問道:“你家人為什么遭人追殺。你是楚國人?”
玉兒道:“我家被人占去了。”
鐘翌道:“看你也是幸運才逃脫,還不是多虧了我們,要不然就是和你親人一樣樣的下場。”
玉兒:“如果不是我私自跑出來,我就能和父母死在一塊了,還有妹妹。”
鐘翌憤怒道:“懦夫,你想去尋死。早先看你,以為你是個有勇之人,沒想到和天下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一樣。要是我,我肯定會在長青山苦練技藝,日后找到仇家,為父母報仇。你要死就去。”
玉兒:“我死,不把天底下的壞人包括你除掉,我死不了。。”
鐘翌看到有活下去信念的玉兒,不覺一陣釋然:“你叫什么名字?”
玉兒道,“吾思竹。”
“我是鐘大公子...”
車子到了長青山下。鐘翌搶先跳了下來,伸出一只手,想去扶玉兒。玉兒拍了他手掌一下,如燕子一般輕輕跳下來。鐘翌收了手,玉兒并排走著。蕭裕也下車了。寒風凜凜作響,鐘翌解開披風,披在了玉兒身上。玉兒裹緊了披風,驚奇地看了男子一眼,笑道:“多謝。”
鐘翌第一次看到這女孩的笑容,那么沁人心脾,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她。
蕭裕:“從這里上山,很快就到了,有人攔你,你就拿出這個。交給玉兒一個玉佩。”
“多謝兩位公子。后會有期。”
玉兒朝后望了望車隊,遠方,和這兩個人。往前走去,玉兒的身影消失了,鐘翌登上山數步,對上方大喊,:“我叫鐘翌,鐘翌,日后來找我。我叫鐘翌!!……”
第三節《奔赴長青山》
四周都是黑的,只聽得見風刮動葉子的聲音。玉兒敲了敲門,卻無人應。該是人都睡著了,只有將燃盡的幾棧油燈。玉兒敲得累了,在墻角坐下。忽而,門栓滑動的聲音,傳來一個很不耐煩的聲音:“老師父啊,這才回來?你徒弟我都睡著了。”
門開了,“進去吧”,一雙睜不開的睡眼盡是述說他的不愿。
玉兒站了起來“公子好,我是來找不羈師父的。”
好清脆的聲音,他睜開了雙眼,一個里面紅衣外披白色大袍的嬌小姑娘映入眼簾。他眼睛睜大到極限,望著玉兒,吞吞吐吐地說“快,快進來,外面冷,我,我叫……顧小劍,是不羈師父的徒弟……“
玉兒疲憊到:“師兄好,打擾了。”
“好嘞,小師妹,師父還沒有回來……你就到我房休息吧,我去和大黃睡。”
“好,謝師哥。”
第二天天還大早,玉兒就被雞吵得睡得不安寧,在床上和著被子翻了幾個滾,皺著眉,捶了捶枕頭,躍起。她揉著眼睛打開了房門。忽然,一團不明的黑色物體闖入并砸向自己的膝蓋。緊跟著就是哎喲一聲,腳下的人,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師妹,師妹,你醒啦。”
荊紅玉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人,包著一身黑灰布,一臉憨氣,眉毛濃厚,眼睛周圍都是黑色,嘴唇也凍的鐵青,動作遲鈍,又不知所措。自己不覺笑了笑。
她是喜歡這樣的朋友和小師哥的。喊了一句:“劍師兄好。”“玉師妹,昨天柴房里的大黃,硬是不讓我在那兒睡,動不動就掀我的被子,咬我的屁股,我一睡得迷糊就沖我大叫。我只好在門口坐了一晚,風可真大,不過,要不是我身體好,一般人可都受不了。”
“謝謝師哥把房子讓給我睡嘍,麻煩師哥啦。”
“我曾經還以為天底下的女子都和悠然一樣。專橫跋扈,動不動就捉弄人。那個時候,我覺得一個男子的要成婚,多么可怕。”
“悠然是?”
“是我的師妹,她是不羈師傅的女兒,師傅特別疼她,她霸道,功夫也不錯,不把我們師兄弟看在眼里。”
“啊,那……”
“不過你別怕,我會罩著你的。嘿嘿。”
“謝師兄!”
日子慢慢地過去了,玉兒和趙小劍也漸漸熟絡。這日是甲子年的最后一個月的朔日。玉兒聽小劍說,悠然師姐和木槿師父要來過除夕。害怕又來一個跟不羈師父一樣的狂放的小老頭,不知道怎么跟霸道的悠然相處。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小劍和她還有許多師兄弟一起忙活著準備為他們洗塵。
一會兒,一個胖胖的小姑娘急急地跑到門口,面對著里面的人,上氣不接下氣地喊到:“悠然小姐到,還有,木槿師父來啦。”
這時,小劍拉起玉兒的手跑向前去,彈了那個姑娘一個大腦崩,就笑臉迎著回:“恭請悠然師姐,歡迎木槿師兄。”并示意玉兒也附和一番,可玉兒怎么會附和,她可是大楚公主的小公主,都是人家恭迎她的。玉兒只是靜靜地觀察著接下來的一切。忽然,進來了一個女子,鮮艷的紅色衣服,蹬著吐蕃小嬌靴,眉眼上揚,嘴角含笑,腰間掛著極絢麗的藍玉寶劍。張開嘴巴道:“本姑娘回來啦,這一路可把我累著了。”
隨著,一陣微風吹過,風拂過葉子的味道極是好聞。一個男子,身著藍邊長白褂,腰間系著一個白得透過陽光的蘭花玉雕。用紫檀木簪束著黑發,夾雜一縷白色長發。眼睛明亮,極其濃黑的一字眉。還要那挺直的鼻梁和柔軟的嘴唇。玉兒感到臉龐發燙,低著頭不敢看他:難道他就是木槿師父?他怎么能生得這樣好看,比父親還要好看。他那和藹的樣子,和父親一樣。”
“愣著干什么,快叫師父,師姐,師父,新來的玉兒師妹有些緊張。”小劍使勁搖著玉兒。
玉兒才回過神來,支支吾吾地喊著,“師姐好,師,師父好。”
悠然上下打量玉兒,“你就是父親說的玉兒姑娘,真瘦弱啊,要多吃些咯,師妹。”轉頭對小劍道:“是不是欺負她了?”要是小劍師哥敢欺負你,就來告訴我,我的劍可不留情。
“好啦,好啦,悠然,該去吃飯了,小劍,玉兒,飛鷹,靈香,楚七七,……辛苦大家準備的飯菜”木槿師父催大家入席。
晚飯開始,人們已陸續入住。酒壇子一個又一個橫擺在桌上。菜色美麗鮮艷,葷的有秦羊燉卜塊,青絲小牛肚,大爆油腸,鴛鴦戲水,鱸魚坉,素菜有冬陽小筍尖,南瓜湯,小白菜,更有純奶香羹。熱氣騰騰,徒弟們圍在一旁。
晚飯過后。這時木槿師父換上便服,倒是親近,俗世了不少。后面跟著飛鷹,兩手端著一個大長盒子。“悠然,玉兒,小劍,看看有沒有你們喜歡的暖爐?飛鷹,拿給他們挑挑。”木槿師父說著,便用自己修長的手揭開了蓋子。
這時沒人敢上前去挑看。其它徒弟們,只是伸著脖子望著,緊皺著眉頭,卻一個步子也不敢向前。
木槿師父對著悠然笑道:“悠然啊,快來選一個,你不選,他們怎么好選?”
悠然一只手橫跨在桌子上,一只手托著下巴,左腳放在椅子上道:“師父,這些我都不喜歡,妹妹們,你們挑吧,我有一個了,別想著我。盡情去挑吧!”有些人已經開始動了,木槿道:“有一個可是專門帶給你的,江南李家玉坊造的,五年才一個,你不要,那就給師妹們了。”
大家都簇擁了過去,想一睹五年一個的玉瓷暖爐的芳容。
玉兒和小劍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小劍拿起玉兒的手看了看說:“都凍瘡了,我去挑一個最暖的給你吧!”
玉兒看著紅通通的手說:“不用了,劍師兄,先讓師姐師兄們挑吧,都一樣的暖。”
小劍看了眼玉兒,就擠到人群的最前面,盯著那箱暖爐。其中有一個十分特別,晶瑩剔透的身子,帶著繁多卻有條理的紋路,上下兩層,上面生熱,下面儲碳,結構復雜卻玲瓏小巧,上面還有一個可愛的小把手。
小劍心想,就是它了,只有玉兒才值得擁有這么美麗的小爐。別人都沒敢動,這時小劍喊了一聲:“那個最中間的,我要了。說著,一只手一勾一攬,眼看就要到手上了。忽然,一把劍一挑,玉壺滑到了悠然手中。
悠然道:“顧小劍,這是師父給我的,你搶什么?”
小劍看著抱著玉壺,氣勢凌人的悠然,自己的怒火被點著了似的“悠然師姐,我叫你一聲師姐,是對你的尊敬,師姐不是有玉爐了嗎,還跟我們師弟搶什么?木槿師父常教我們為人禮讓,言而有信,你是師姐,怎能背離呢?”
悠然也怒了,想著一個小師弟,以前喏喏儒儒的,出了一趟遠門,就敢這樣跟自己對嘴,便準備好好治他一番,便抱著爐子道:“對,我是師姐,從一個姐字,便知,我是女子,你是男子,自古圣賢都知道禮讓女子,而你是反對圣賢嗎?再說,師父明確說了,這是帶給我的,何來我搶我的東西之說。而你,要拿我的東西,我能不反抗嗎?而且,非鳳凰而舞金羽,你覺得好嗎?”
“師姐,你太過分了,師父,小劍甚是想要這個暖爐。”小劍憤憤地看著悠然。
悠然看著小劍憤兇的目光,退了一個局促,抱著玉爐說道:“師弟,要是你搶得過我,你就來。”
木槿師父笑道:“悠然,小劍,那你們就比試比試,幾月未見小劍,看你劍藝是否長進啊。”
玉兒惦著腳尖看了看,決定往里面走。
小劍擼起衣袖,道:“大家可都看著,師父你可不能偏心啊。悠然,我可不會讓著你了。”
悠然把玉爐拋給靈香,拔出劍,走向前幾步,貼著小劍的耳朵,小聲說著:“輸給我,我就把它給你,否則,我,要定它了。”便后退了幾步,大聲說:“飛鷹師兄,把你的劍給小劍吧,這樣才公平。”
飛鷹正準備拔劍,小劍道:師父總教我們要禮讓女子,劍,我就不必用了。兩人就一縷煙似的飛到院子里,紅色和黑色交織著。客廳里的師兄弟都走出去了,準備去欣賞這一場大戰。
“劍師兄會不會傷到師姐啊?”玉兒問旁邊一個師兄弟。
“不用擔心這個,師姐肯定會贏,她的那把劍可快了,再說,小劍敢跟師姐對著干嗎?那不是給自己找事嗎?也不知道這傻蛋怎么想的,非要那個爐子,還是師姐想要的!”
玉兒道,“那我該怎么才能讓他們不打了。”
“你還是想著待會小劍那傻蛋受傷了,怎么救他吧。”
又一個人道:“玉兒師妹,你也別太擔心,劍師兄武功在我們中可是拔尖的。”
玉兒總覺得是自己的錯。緊緊地盯著那一紅一黑。她看過些兵書,深深明白此戰無論怎么打,劍師兄都是輸。
站在最后面的是木槿師父和飛鷹,嘴角微微上揚的木槿對飛鷹說:“這兩個孩子何時才能長大?”
飛鷹道,“那師父為什么還讓他們比試?”
“他們總要吃些對方的苦頭。哈哈”木槿卻是笑得更明顯了。只留飛鷹懊惱的樣子。師父只是望向遠方,一點也不在意他們輸贏的樣子。眼看悠然就要處于下風,大家想喊小劍好樣的,可又不敢喊。玉兒也松了一口氣。但小劍遲遲未下手。
“看來小劍師兄要贏了,以后我們不用再受師姐欺負了。”
那可不一定,那小子還是不敢下手”
正情勢緊張時,悠然拿劍一進,小劍一閃一轉身,就扯掉了悠然的珠花。圍著的兄弟都哈哈大笑起來,道,她悠然也有今日。小劍好樣的。
玉兒得知不妙,喊到,“小劍師兄。”
正此時,小劍一回頭,悠然的劍就緩慢地刺入小劍的臂膀。暗紅色的血液隨著劍大把大把地流出。悠然立馬丟了劍跑了過去,震驚地看著小劍的傷口。想要伸手去安撫一下小劍,說“師弟,你的能力還是不敵師姐啊,看你這么努力打,還受了傷,那玉爐就歸你了。”
小劍拿出按著左臂的右手推過了悠然的手,道,“師姐可真守信。”
悠然明明徹徹地看到小劍眸子里憤恨的目光。她自己便覺得做得過了分,就低聲地,“小劍,是師姐不該這么不計后果的,我們還是好姐弟吧?”小劍還是什么都沒說。木槿師父走了過來,看了看流血的小劍,和自責的悠然。說道:“看來,還是劍兒輸了,劍兒,為師帶你去整治。你這傷看來要休息幾天啦。”
悠然道,“師父,小劍的房子不適養傷,我愿意把自己的房子讓給小劍,都是徒兒不該下此重手。”
師父道:“好的,你不必怪責,比試總有一傷。小劍這點傷抗得住。小劍,不能怪師姐啊,師姐把爐子給你了。”
玉兒走了過來,說道“師父,都是徒兒的錯,是徒兒看到那玉爐,甚是喜愛,才叫師兄幫我取的。”
“劍師兄,痛不痛?”
隨著醫士也來了,小劍也被攙著走了。跟玉兒道了一句,“不疼。”
人都散了,悠然跟著小劍和醫士去了。玉兒正準備一起去。忽然師父喊了一句“玉兒,你留下來。”
第四節《木槿師父》
人們一個個退下了,師父道,“可還住得慣?”
玉兒聞到淡淡的蘭花香,輕輕地點點頭道“師父,這很好。他們待我都很好。”
玉兒偷偷地抬頭瞧了瞧師父的臉,盡是溫柔,輪廓分明,一下子與之眼光相對,就紅著臉低下頭去。
師父道“在我跟前,還是其它長青山師父面前,都不必拘謹。你以后就在我這練劍了。你父親,他托我好好待你,這是他留給你的劍。”說罷,一把小巧玲瓏的劍橫在眼前,上面都是精致的紋路,中間卻是用藍田玉珠鑲著的一個玉字。
師父輕聲說道“這種劍傷人不致死,你父親希望你日后幸福快樂,不要因恨而忘了原本的自己。”
玉兒的淚一顆顆從黑色的眸子里掉落,靜靜的院落,只有淚珠敲打空氣的聲音。
師父道,“忘掉過去,重新開始。小劍他們都經歷磨難。師父相信你會和他們一樣變得快樂。”木槿師父遞過來一只帕子。玉兒接過,擦了擦眼淚,都是蘭花的味道,連眼淚都是。玉兒說了一聲“謝師父。“玉兒知道,她不該再多問什么,因為她已猜到自己的母親和妹妹也都離開了她。玉兒接著問了句“徒兒可去看祖母嗎?”
師父道,“相信為師,保證自己的安全,才是最好的,對你自己和祖母都好。”
玉兒好像懂了很多,卻又覺得對大人的是是非非一點也不懂。她回了句,“徒兒聽師父的。”
玉兒,“那玉兒退下了。”木槿望著玉兒離去的紅色身影,悲傷地穿過院子的叢林,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一直盯到那片紅色消失在林子深處。玉兒回到房間里就抱著劍,躺在床上,想著想著,含著淚睡著了。窗外白雪皚皚,窗子還是未關,房子里也沒有生爐子,玉兒太累了,就睡著了。
玉兒做了一個夢,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自己在湖邊和父親,母親,妹妹,嘻戲。突然,天一下子黑暗了,家人與自己掉入了不同的懸崖,自己想拉住父親,卻沒拉住。就這樣一點點陷落,感覺自己再也不會存在了。
忽然耳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玉兒,玉兒,玉師妹。玉兒想睜開眼,卻是怎么也睜不開,全身都痛,身子沉沉的,胸口也疼得狠,不住地咳。醫士看著玉兒的脈。小劍在旁邊喊著“老柸頭,怎么樣了,玉師妹沒事吧。老柸頭,怎么樣啊?”醫士起身道“你這兔崽子,老身都被你問昏了。”轉身對著木槿道“這丫頭還真是身板好,要不可沒人抗得住啊,我做一個療法,她怕是要好好修養幾天。”木槿師父點頭道“有勞你了。”
醫士提著箱子出門,又回頭對著小劍道“你這混小子,可比你師父還著急”。就笑笑地走了。
小劍自知不對,紅著臉,低聲說著,“對師妹能不好嗎?真是老柸頭。”
木槿咳了咳,說道,小劍!
第五節《祭祀大典》
時間,正月十二,地點,齊國宮殿郊外。
一圈大大的軍隊包圍了整個祭壇,沒有一個人敢多發出一點聲音。在最中心的是一個正方形的臺子。臺子有144尺高,有144個石階,每個石階都雕琢有面目猙獰的圖紋。臺子最中心是一個大大的鼎,和一個長形紫檀木桌,桌子上擺著祭祀的太牢。桌子正前方,站著齊國皇帝和即將受太子位的十三皇子蕭軒。齊鑲公身著最深顏色的皇袍,外面套著披風。旁邊的蕭軒身著淡黃色沒有龍紋的長袍。后面就是十幾個皇子了。有蕭煌,蕭裕,蕭麒,蕭礊,蕭櫖,蕭寘,蕭庾,蕭珷,蕭齊,蕭傶,還有蕭燚。跟著皇室家族后面的自左到右依次是:
霍林大將軍,李仲思丞相,
趙奕歡大司馬,公羊焃得太尉
秦長吏,司馬太史,
再后面就各部的尚書,侍郎,
最后兩排都是著黑裝的士大夫。
在這些人的周圍就是持刀的侍衛和宮里來的宦官。臺子聳立入云天,鼎里的祭香冒出的白煙成了一條長龍,直擊云空。
主持祭祀的國師開始通天命,這時所有人,無論身份高低,都一一趴下,行祭禮。這時國師朝天大喊:“吾國盛朝,天神來臨,福戚自降,太子登位,國泰民安。”幾扣首后,每人喝完一杯圣水,祭天就終止了。
第六節《蕭裕憶故人》
高高的懸崖,雜草叢生,只有一顆野樟樹坐落在那,孤零零的,沒有一片葉子。樹邊站著一個身子挺得直直的男子,狂風也沒有吹起那深黑色的袍子,他的發也沒有一絲凌亂,被紫檀木簪子束成了一個高傲又孤冷的髻。
沿著他目光的方向,是萬丈深淵下不息的河流。可只聽得到那急湍與青石碰撞的聲音,因為上面的人的視線被層層云海所抵擋。
他只是望著,不做任何一個動作。在他的世界里,時間就如靜止了一般。忽然,斷崖下發出有力的聲音,他緊忙奔去,頓了一會,又退了回來。不覺發出:“你現在在哪里呢?這些年過得好嗎?你是忘了回來的路嗎,長白山的雪蓮開了,你回來,我們就一起去看。”
眼眶里是欲流,又遲遲未出的淚水。之后又是癡笑:“你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了。”
忽而,他倒了下來。周圍的草都垂了下去,瘦瘦的臉頰也擋不住以往的俊氣,可他的眉角,嘴角還是那么嚴峻。
山河同一色,草樹無參差。
一個白袍男子,跑了過來,急忙跪下,撩起褂擺,把別劍甩到一旁,扛起蕭裕,邊走邊道,:“他什么時候才能從青雯姐姐的死中走出來?”
他蹣跚地走著,即使鐘翌武功身手極好,可背一個大男人總還是很費勁。他邊走邊咕噥:真是的,這么重。
馬車朝合歡殿奔去。蕭裕是齊國國君的第七子,面容俊俏,可待人總是冷冷的。民間傳聞他有個青梅竹馬,可不幸那個姑娘落下懸崖,不見蹤影。至于鐘翌,卻是大般不同,他風流瀟灑,武功極好,常常弄些英雄救美的把戲,江湖稱翌大俠。整個封地里,只有他敢在七殿下面前放肆,畢竟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有很大的情誼。
夜已深了,燈媳了,蕭裕醒了。他瘋一般喊著:人呢,我要出去,江月,江月,把燈點著!駕車,駕車。卻無一人應他。青雯,等等我,我就來,等我。看到有人要傷害青雯,他拔出寶劍瘋狂地刺過去。他攬青雯過來,當自己的手伸過去時,什么都沒有。一個聲音一遍又一遍在他心底重復道:青雯已死,青雯已死。
他拔劍大喊:不,青雯還活著,她還活著。他的淚水不停下落,他感到胸口疼得厲害。頭暈目眩,涌出一口黑血。
他用自己的衣袖擦去了嘴唇的血,顫顫巍巍站起,又拿起劍。時而飛起,時而刺劍。要么劍將簾子劃破,要么就在自己身上劃出淋淋血痕。
他咆哮道:“為什么?”聲音震動了整個合歡殿,門外跪著數十排侍女,最前頭一個膚白侍女道:殿下,殿下。
“雯兒,為何會這樣?”他沒有一點力氣,可還是不停出劍。
這時鐘翌趕來了,還是身著睡時的衣裳,發竟為束。著急地問道:七殿下更嚴重了么?
江月道:“殿下的病又犯了。”
鐘翌就空手沖進去,江月帶著哭腔道,將軍小心。
“小弟認你為兄長,是我覺得你值得我認。看你現在這個樣子,跟砌不起來的爛泥有什么區別?青雯姐姐絕不想看到你這你搬狼狽,這般傷害自己……他愛的是齊國七殿下,不是只傷害自己的懦夫。”
“鐘翌!”蕭裕憤怒地喊,用手掐住了鐘翌的脖子。
“好,你掐死我,你殺完合歡殿,她也回不來了,回不來。”鐘翌任面前這個喪志的男子掐著他。道:“你可忘了姨母是怎么沒的,你忘了?多少人覬覦你的位子,多少人想你死,你都忘了?”
過了一會,殿里沒有動靜,鐘翌走了出來,“若誰再提到青雯姑娘,格殺勿論。明日殿下和我去宮里。今晚的事,要是泄露出去一點,你們每一個人都要掉腦袋。”
轉身對江月道:“就交給你了。”
江月點了點頭,:“是,奴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