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梁諾詢問未果,宋哲兮同感沮喪,忽然福至心靈,“咱們去找我老哥。”
“誰?”
“梅以謙啊,他在計算機網絡系統的造詣可是很多專業人士都望塵莫及的。”
“你想讓他黑學校的安保系統!”梁諾黑線,這是違法的,“為我這點事,哪至于。”
梅以謙根本不是沒輕沒重,會做如此出格事的人。
宋哲兮覺著自己挺不長記性,三舅中午那些懇切而有分量的話,早被丟到后腦勺啦。
“那我們只好等……哎,你等下。”宋哲兮撐起手臂從沙發上爬起來,“有人在摁門鈴。”
不久,梁諾重新聽到他的聲音,略帶驚訝,“我三舅。”
隔著手機,隔著虛無飄渺的無線電波,梅清晏的消息,令梁諾的平靜下來的心跟著一跳,如清風忽來,吹動一池春水,搖晃不定。
“三舅你怎么來了?”電話那頭宋哲兮的聲音變得細微,并雜有關門聲,和另一道微沉醇和的男聲。
梅清晏的——
“你一個人初住這里,我不大放心。”
一個政務繁忙的長輩總把小輩放在心上,時時掛念,無微不至。
校園的道路邊,種滿梧桐,樹高葉茂,在月升燈明時候,暈出溫柔的橘色光影。
一片晚風晚涼,真堪享受。
梁諾低頭看地,慢慢地走,靜靜聽著梅清晏的聲音,羨慕宋哲兮可以得到他的關愛。
很快,宋哲兮用偷偷摸摸的聲音,跟她說,“梁諾,先不說了,我三舅來了。”
蹭來的微渺幸福,戛然而止。
她又回到了現實的世界,操場上人聲鼎沸,亦悄然無聲。
梧桐是梧桐,明月是明月。
“你晚飯吃過么?”梅清晏在前,口中問著,手提一個很大的方便袋,抬腳徑自往廚房走。
“準備點外賣來著,和梁諾通電話耽誤了。”
梅清晏站在流理臺前,黑白正裝,簡單而整潔,身段勻稱筆挺,把袋中的菜品、調味佐料一一取出的動作,經他一做,別有可賞風致,“你和梁諾很投緣?”
投緣?宋哲兮沒想過那么多,反正現在他凡事愛找梁諾交流。
“她很有主意。”宋哲兮頓住,思索猶豫,要不要說梁諾的困境。
“怎么了呢?”梅清晏關掉水龍頭,雙手扶在水池邊緣,側臉看宋哲兮,狀似歇下來專為等他。
宋哲兮抿抿唇,走近梅清晏,“三舅,梁諾去檢查過了,根據拍照的角度試出了拍攝者的位置。那里在監控范圍內,她想看更多的監控錄像,想知道是誰拍的照片。”
說罷,宋哲兮怕梅清晏不答應,加了一句做籌碼,“嗯……我也想知道。”
梅清晏唇角勾笑,先未答,復動手洗菜,稍后才說,“如果讓你看到拍攝者,你會怎樣?”
“我會打她。”宋哲兮脫口而出。
梅清晏輕笑,也不怪罪,橫屈濕淋淋的食指叩他的前額,語氣頗寵溺,“不長進。”
“下午你在學生活動中心大鬧一場,我還沒功夫問你。”
額,下午的事,被三舅聽到風聲了,宋哲兮態有蔫然。
公然說那句話,的確不斯文、辣耳朵,三舅這么一本正經、中規中矩的人,怎么會認可。
“梁諾的話,在你這倒是句句肯聽。不然下午你也不能出盡風頭。”梅清晏手中慢條斯理地忙活,一邊說著不知真假的話,“改日我真要去請教她,教你,是如何做到一句頂我們一萬句的。”
宋哲兮理虧在先,判斷不出三舅是真話,是玩笑話。
拘束地保持緘默,心里打鼓,三舅不是擔心他,是專為來教訓他的。
頭一次,他覺著面對素來平和包容、吃東西細嚼慢咽的三舅感到壓力。
“三舅……我鬧夏令營帶壞了氣氛,我知道錯了。看監控,我們就是好奇,想早點確定。”宋哲兮看梅清晏放下筷子,開口一半是道歉,一半是解釋。
梅清晏點頭,“小兮,今天中午催促輿情部門的工作進度,是我作為校董,基于學校全局考慮,為學校聲譽及時止損。”
“現在學校的輿論危機解除,一切得按照程序,循序漸進。如果三舅依你,那就是擅權謀私。小兮,你要記著,這在任何一個位置,都是大忌。”
“保衛科拒絕,自有他們的道理。他們見識過的學生間沖突的零頭,比你聽的要多。他們堅持由學校處理,是妥當的。”
梅清晏常常是用很輕的語氣,把話說得很重。
宋哲兮,“……”
又被教訓了。
不敢忤逆,宋哲兮乖乖點頭,“那三舅我去洗碗。”
飯后,兩人各進一個房間,一個學習,一個工作。
梅清晏反手輕輕關上門,同時撥通孫逸民的電話,“轉達給保衛處,讓他們通知梁諾明天去看監控。”
就這么一句,大晚上的,孫逸民把不準先生的脈,一個學生看監控的事,值得先生親自過問么?
那他需要立馬打電話以示重要?
孫逸民狐疑數秒,不敢耽誤,馬上通知保衛科。
保衛科的人,只當自己開始過于慎重,第二天一早,就告知梁諾。
突然峰回路轉,梁諾不明所以,但是能親眼看到唐心琪的證據,她很開心。
答應中午軍訓完畢過去。
為此,梁諾連吃午飯都怕耽擱了功夫。
跑到保衛處,不得不是,金斐保衛處的人工作素養真好。
早幫她把視頻調到18號中午的界面。
饒是早有準備,梁諾看到唐心琪,看到她鬼鬼祟祟躲在那一排黃楊后,調相機,換角度,依舊感到一陣陣惡寒。
再后來,她氣急跺腳,再氣急敗壞打電話,最后得逞般面色轉喜,種種情緒,歷歷在目。
“請問,我可以拷貝走視頻么?”梁諾盯著視頻畫面,語氣客氣,但面無表情。
上次在依水蓮天,她沒留證據,到底是口說無憑。
這次她想把實證握在手中。
她是要弄清楚的,為什么他們一家要處心積慮對付自己。
保衛處的為難了,孫助理只通知許看,可沒有允許帶走。
保險起見,他打電話給孫逸民。
孫逸民聽后,同樣摸不準梅清晏的心思。
隔玻璃門,瞅了眼梅清晏,他正起身,繞過辦公桌往外間走。
“你稍等。”孫逸民低聲交代,然后快速跟上梅清晏,“先生,保衛科的人說梁諾想帶走視頻。”
“她知道分寸,讓他們給她。”
保衛科的人得到允許,開始動手給梁諾剪輯視頻。
梁諾拿到視頻,開始籌劃,讓這個視頻的利用價值得到最大化。
第一件事,她早想好了,從唐家得到她一開始就想要的東西。
并且不止是最初流點血而已,這次要讓他們傷筋動骨。
忍到周末,梁諾聯系上一個辦假證的,花了兩百元辦了一個假的身份證。
然后跑去一家離學校較遠的網吧,重新注冊郵箱帳號。
將視頻和金斐的聲明發至唐善清的郵箱。
然后上網瀏覽各大高校的新聞網,留心學習,邊等那邊回復。
不到兩個小時,唐善清的郵件回復過來。
果然是有錢人,不僅粗暴大方,還簡單直接,開門見山問——
你想要什么?
梁諾學的是法學,知道敲詐勒索是什么罪名,她不至于為了懲罰唐家,鋌而走險。
“兩百萬,兩天內,打到春饒公益的官方賬戶。”
之所以公然用春饒的帳號,實在是說出去,梅家犯不上坑他那小公司兩百萬。
就算是梅家要對唐心琪的行為小懲大誡,也周折用如此拙劣的技巧。
另一說是,她想借唐善清補償梅清晏。
無論是數十年資助感激,還是這次無端把金斐推上風尖浪口的歉意。
或者更退一步,梅家的賬戶,沒人有膽,說查就敢查。
“直說,不給的話。你會怎么辦?”一下子憑白給出兩百萬,那是不可能的事。
梁諾的措辭早就想好,“這視頻,的確來自金斐,金斐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這件事不會輕易放過,金斐只要罪魁禍首。
但是如果我現在把視頻散發給金斐的各大校友,讓他們知道損傷他們母校名譽,給他們母校抹黑的,是貴公司的千金。他們同仇敵愾,您以后還可以在商圈繼續立足么?仕途關照還有門路么?
即使當面不會和您撕破臉,您真不怕時不時給您穿一穿小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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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句戳中要害,唐善清對著屏幕氣得咬牙切齒。
金斐官方帳號上次點名梁諾了,是一種暴光,也是一種保護。
現今她稍稍有受損,就會被人質疑為打擊報復。
加上金斐絕對維護學生的立場態度。
他一個公司的總裁,倒顯得孤立無援了。
明知是梁諾在搞鬼,卻又拿她沒辦法。
甚至只能乖乖照她的指示做。
孫逸民得知春饒收到一份數目不小的匿名捐贈。
本著感恩謹慎的原則,他讓人查詢資金來源。
回復,“唐氏集團。”
雖然梅清晏現在的主要精力在龐德學院,這么一大筆捐贈,還是得讓他知道。
梅清晏聽后,難得地停下工作,問他,“你怎么看?”
先生面前,他是不能輕易發表看法的,“是想要跟金斐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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