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著血流出的方向,竟然走到了剛才那行人在幫源洞廝殺的地方,想必戰爭已經過去了幾日,那些在血泊之中掙扎過的人也都被益州的怪天氣烤死了,只剩下一片血腥的味道,朝廷中的軍官過幾日還會收拾,但是也沒有人現在敢靠前去了。
“你來這里做什么?”珞顏第一次看見血淋淋的戰場,倒是有點不敢往前走了,她見死者之中除了男人,還有女子,老人,孩童,心中不免泛起了一陣惡心。
奕風不說話,視線卻突然的定住,從尸體中扒拉出一塊土黃色的東西。
那是一個腰牌,但是卻是珞顏從未見過的腰牌,想來自己家里也是富貴達人絡繹不絕的拜訪,其中不乏有一些做官的,她也是從小看的熟了的,只是這一塊她真的從未見過。
“這是何物?我還從未見過。”
珞顏仔細拿著那塊腰牌在手里把玩,見上的文字刻的扭扭捏捏,似漢字又不似,終究也是一個認不出來,奕風見狀,把腰牌搶了過去。
“這死人的東西你也敢碰?”說著他把腰牌放進了自己的腰包。
“喂,這死人的東西你也敢揣起來?”
奕風沒有理會,繼續往深處走找到了一間小小的客棧,里面也是死傷慘烈,他一具一具的把尸體都拉出去,又在樓上找出了一間沒有被污染的房子,吩咐珞顏在這里睡下。
這怎么睡得著?
想來天色漸晚,原本按照計劃趕路的話,明日就到益州界了,可是他偏偏在這里耽擱了許久,外面全是死人,想到這里珞顏就氣的不行。
天色漸漸轉黑,被灼烤著的人們也放涼了,黃沙從這里往北方吹著,散去一陣陣的霉爛味道。
剛剛過了子時,珞顏已經不知道翻了幾次身,輾轉就是睡不著,她突然想起了夜晚奕風的樣子,這幾日他不準她再半夜偷看,可是現下她又好奇了。
珞顏下床穿上鞋子,悄咪咪的往隔壁的房間走去,貼在門上聽了一會,并沒有聲音。
她舔了舔手指,還沒有戳開紙窗戶呢,就聽見里面發出了一聲:“進來吧。”
門“吱呀”一聲開了。
里面的人依舊是如玉一般的相貌,垂發對著月光,膚色如潤玉光澤,他抬起眼眸,往旁邊的椅子上一指,叫珞顏坐下。
“還喝茶嗎?”他伸手去拿那茶壺蓋子。
“嗯。”
珞顏看著他照上次那樣倒茶,不出半盞細香的功夫,房間里已然溢滿花香。
“你是不是有很多話想問我?”
“你早該知道的。”珞顏撇撇嘴,她很不喜歡迷茫。
奕風笑笑,把一杯茶放在她眼前。
“對不起,我白天心情不是很好,或許你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場景,對于我這個漂流慣了的人來說,卻是見的多了。”
“你看上去很在意那些人。”
“是啊,他們都是無辜的。”奕風頓了頓,又繼續說道。
“我從小在這中原境內漂泊,常聽人說朝內奸人當政,把皇帝也糊的鬼迷心竅,民不聊生,不得已才有這方十三的起義軍,沒承想,最后也落得這樣的下場,但凡能有活下去的出路,誰又愿意去戰場呢?”
珞顏呆呆地望著他,自己雖然身在舊官家族,然而父親對她的保護終究是太好了,她從未聽過這樣的話,再說從小在汴京城長大的她,就算逃出去玩耍也走不到這餓殍遍地之處,哪里會知道人間疾苦?
“算了,你還小,不和你說了。”奕風給她換了一盞熱茶。
“那....你所說的奸人比那墓里的鬼怪還可怕嗎?”
奕風沒有回答。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她依舊沒有碰那一碗熱茶,移身走到門前,門還沒有完全打開,背后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朝政氣數將盡之時,故百妖橫生,這都是冤死之魂的召喚罷了。”
奕風最后留下這句話,自己走到床邊躺下了,珞顏也打開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真是個怪人啊。”這是珞顏臨睡前一直徘徊在腦中的話。
第二天清晨,珞顏收拾了東西趕緊跑出幫源洞境內,在去往益州的路上等待著奕風,這一次他倒是很快,當然也換回了那臟兮兮的裝扮。
“提前跟你說好,去便去,到了那墓底,一切都要聽我的。”
“好,沒問題。”
他們快步走著,不出半天已然到了益州,再走走便是錦城,也就是傳言中的墓穴所在。
錦城內倒是繁花似錦,街道上遍布著小商販,還有很多珞顏從來沒有瞧見過的新鮮吃食,要不是奕風拼命拉住她,恐怕明日就沒有肚子再走去墓穴了。
“吃吃吃,那墓穴里的蛇就愛吃你這種又圓又肥的。”找了間客棧坐下,奕風拖著疲憊的身軀抱怨道。
“怎么?肥吃你家米了。”珞顏咬下剛買的糖葫蘆,不在意的說道,轉而又想起了重要的事情。“你打聽到墓穴在哪里了嗎?”
“沒有,這里的人似乎都不愿意說什么,一問墓穴便都跑了。”
珞顏咽下糖葫蘆,湊了過來。“跑了?”
“是啊。”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看來我們得好好找找這墓穴的秘密了。”
珞顏又抓起一塊燒餅,在心里細細盤算起來,以自己的三腳貓功夫,要是真的下到了墓穴,即便知道不該喝那老朽的酒,也難免會遇到其他的危險,是一定要依靠著自己旁邊這位傻大個的,可是白天人多眼雜,晚上這貨又文文弱弱,現在連地方都打聽不出來,該怎么辦呢?
正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店里就來了一群人,坐下便要酒要肉的,闊氣的很!
珞顏從角落里偷偷瞅了一眼,聽見那為首的人是東京口音,腰上似乎還別著什么亮閃閃的東西,心里先疑惑了起來。
“奕風,你看那群人,會不會是朝廷里的人。”
這一說奕風也警覺了起來,他思慮了一會,便站起來假裝吃醉了,晃晃悠悠的往門口的地方撞過去,正好迎面來了那一個人,一碗酒便全部灑在了那來人的腰上。珞顏在一邊悄悄瞧著他裝傻充愣,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你沒長眼睛嗎?爺爺我這昨天剛換的衣服。”
“哎呦這位爺,真對不住,我這喝多了有點頭暈。”
“滾!換個地兒你早就頭掉了!”那人許是也喝了不少,并沒有追究奕風的唐突,提了一壇子酒又高高興興的喝去了。
奕風剛回到座位上便拉著珞顏上樓了。
“看!”

日奈森亞倫
對于這個時期的歷史,我盡量的在做考究,但是寫起來才發現,一些官職稱謂是我所不熟悉的,還望有歷史好的朋友看完之后給我挑挑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