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人匪夷所思。
衍宿瞟了一眼墻上的通緝令。通緝令上,用鮮紅的字標明了囚夜行蹤消息的價值:賞金兩千兩……黃金。
兩千兩黃金是怎樣的概念?足夠一家子人瀟瀟灑灑地過完一輩子了。
而眼下,這些人根本不在乎將囚夜的行蹤消息私有化,極度渴望消息共享,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直覺告訴衍宿,囚夜離開陽關鎮之后,出事了。他點點扇子,說:“把事情細細講來。”
那中年人說:“俺記得囚夜那天是一個人抵達劫來渡的?!彼f完,連忙更正道:“不不不,他還背了個娃。那娃好像受了很重的傷?!?p> 衍宿知道他說的就是那個險些被夜闌殺死的孩子。
“一開始,他剛上岸的時候,俺們都不知道他是誰。就覺得這個人忒怪,披著個頭,散著個發,衣不蔽體,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來離河界也沒有傍身的靈器,還帶著個要死不活的娃。見渡他來的船上也沒有船夫,俺們就猜測,是不是渡河的時候他們的船遭了難。”
“看他那樣子,精瘦精瘦嘞,不像是個獵妖師。不是獵妖師你跑離河界來弄啥嘞?不是白白送命嘛,就有人上去問他話,想弄明白咋回事。結果靠近之后,就感覺到了妖氣!”那中年人瞇了眼,“那妖氣就是從囚夜身上散發出來的。”
聽到這情況,堂上的人交頭接耳地議論開來了。
這情況在衍宿的意料之中。囚夜修的是武道,武道的心法在于放,將自己的靈力毫無顧忌地釋放出來,達到擊殺敵人的效果。他吞了千瑾的妖丹,靈道里涌動的全是混雜著妖氣的靈力,基于武道心法,他沒法做到收攏靈氣。妖氣便隨著靈氣一并向外釋放。
“俺們都是獵妖師,嗅到妖氣,就知道,這人肯定是吞妖丹嘞?!蹦侵心耆苏f:“吞妖丹天理不容!但看那人帶個孩子,俺們覺得他吞丹肯定有隱情。剛想問,就發現他的右肩上有一個‘奴’字的紋身。耳根后面有個黑色的‘殺’字。”
聽到這,衍宿不禁又看了一眼通緝令。通緝令上,詳細地描述了囚夜身上的這兩個特征——右肩上有奴印,耳根后有殺咒。
“這跟通緝令上對囚夜的描述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唯一不同嘞是,那奴字上有個鮮紅的曼珠沙華印。就跟……”那中年人指向了獨孤楓雪,“就跟獨孤大小姐眉腳的那印一模一樣。”
獨孤楓雪的身子顫了下,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眉腳的曼珠沙華印。
“那‘殺’字是黑色的?”有人提出了質疑,“殺咒不應該是紅色的嗎?”
“孤陋寡聞,啟動過的殺咒就會變黑!”有人給出了答案。
獨孤楓雪心緊了下,低聲說:“我聽說那殺咒只有我皇叔能啟動?!?p> 宇文燁對囚夜有殺心是理所當然的,畢竟他是盜走戾天的小偷。
三人心照不宣地互看了一眼,不動聲色地繼續聽中年人往下說。
“知道了囚夜的身份,俺們哪里還敢動手?”中年人很無奈。但他話鋒一轉,說:“但總有人不怕死。”
衍宿心里暗笑一聲:愚蠢。戾天在手,又有千瑾內丹加護,除非靈力和靈器能越過這兩件寶貝,否則根本沒有勝算。
“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嶺北姬家?”中年人問。
姬家?衍宿一頭霧水。挑眉用眼神問獨孤楓雪:你知道嗎?
獨孤楓雪哪里知道?她搖了搖頭。
正在兩人不知道這姬家什么來歷的時候,執劍說話了:“跟你一樣,姬家能控草植。家里世代以尋找古系千瑾草作為家族目標?!碑吘故乔叭潍C妖師協會會長,對常陸洲有名望姓氏的本事如數家珍。
聽到這消息,衍宿怔了下。他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囚夜吞千瑾草丹的事情已經不是秘密了。
那中年人說:“這姬家世代以尋找古系千瑾草作為家族目標。他們對古系千瑾草可執著嘞。在俺們還沒明白囚夜吞得是哪種妖丹時,姬家的妮子就嗅出了囚夜身體里那顆妖丹是古系千瑾草妖的?!?p> 堂上嘩然。
“要是古系千瑾草的可就真不得了了!少說也是上千年的道行?!?p> “我看蒼離國這回真的完了。戾天配上千瑾草,這囚夜誰還奈何的了?”
“囚夜這哪里是墮妖,怎么看怎么覺得他是羽化了。”
“這究竟是要鬧哪出???不是說他戰死在蒼離塔下了嗎?死人也能吞妖丹墮妖道?”
“那誰知道是怎么回事?據說他死的時候中了釋印解咒逆命術……”
“這回可好,若要是能擒了囚夜,得不了戾天,也能得千瑾草妖的妖丹,那可是寶貝!”
“整個梵空,恐怕就只有這唯一的一顆千瑾草妖的妖丹了吧?我的個乖乖,有了這內丹,怕是能長生不老吧?!”
話題漸漸偏離了囚夜屠城這件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顆千瑾草內丹上。衍宿打著扇,嗤笑著聽堂上眾人熱議千瑾妖丹。
終于,還是那講述劫來渡中年人先聽不下去了。他大喝一聲:“恁不知道,吞妖丹天理不容嗎!?”
一聲大喝,打斷了堂上人極端不嚴肅的嬉笑和幻想。
倒還是有明事理的人。衍宿的嘴角歪了歪,懶得正眼看那些武夫。
“恁不知道奉家大公子就是因為吞了妖丹,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嗎?”那漢子情緒有點激動,“那囚夜抵達劫來渡的時候,也已經神志不清了!”
神志不清?衍宿心頭一緊。神志不清是妖氣侵蝕心性的最初表現??磥?,戾天護的了他的身,護不了他的心。
這消息讓衍宿揪心。也就是說囚夜屠城大有可能是因為被妖氣侵蝕了心性,暴走所致。他扭頭看了一眼執劍。見他的眉頭皺得很緊很緊。
“恁根本就不知道一個人吞了妖丹是個啥模樣!”中年人面露懼色,說:“開始俺們以為他在渡河的時候遇見妖禍被嚇傻了。上了岸,他一直抱著那娃娃自言自語。一會兒悲著個臉嚷著:不能活,不能活!一會兒又哈哈大笑說,憑啥不能活。就像被妖魅附身了一樣。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靈氣,感覺隨時都會大開殺戒一樣。”
聽到中年人的形容,衍宿皺眉說道:“這可太不妙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