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這么快就回來了？”葉錦瀾對她的到來有些驚訝，同時心頭涌上一股暖意。

　　雖是盛怒，但該有的禮數孟素敏未曾忘記，她朝老夫人行了個禮，立于葉錦瀾身前，完全是一副護犢子的模樣。

　　“你這是說的什么話。”老夫人在孟素敏面前強勢慣了，即便現在理虧，也不愿低頭，仍然一臉兇相的看著她。

　　孟素敏冷笑：“呵，老夫人，今日之事我已然了解，這般拙劣的局您都能上當，真不知是該夸二姨娘做戲的本事高還是說您年紀大了腦子不靈光。”

　　“你！”老夫人勃然大怒：“說話竟如此不懂得老幼尊卑！”

　　“老夫人，您可別忘了，我的母族，是西梁孟家。”孟素敏完全沒有退讓的意思，氣勢反而更盛了幾分，話語間的怒意無比清晰：“您更別忘了，錦瀾的腿，是因為什么變成這樣的！”

　　孟素敏說完這句話，在場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這件事，在葉府，一直是個不能提的秘辛。

　　老夫人氣的臉都綠了，她一拍身旁的軟墊，手顫抖著指向孟素敏：“再怎么說，她葉錦瀾也是我葉家的孩子，為了家族，做些犧牲又有何不對！”

　　“呵。”孟素敏怒極反笑，看向老夫人的目光失望至極，“十年前我就該明白，你根本就不會對我們母女感到虧欠……”說完，她又環視了一遍屋里的所有人，搖了搖頭，神色悲哀：

　　“不，應該說，整個葉府，都不會。”

　　整個屋子的人都沉默了，在這件事上，她們所有人都沒有發言權，所有人都知道當年的事有失公允，可誰又敢和整個北安國最尊貴的人辯駁呢？

　　雖說葉府的男丁立有赫赫戰功，但不過是臣子，說的再難聽點，就是奴才。

　　葉錦瀾看著孟素敏擋在她身前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難受，她不記得原主以前的事，但她能感受到，孟素敏一直以來，都在努力給她最好的照料與保護。

　　鼻尖一酸，葉錦瀾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或許也是受到原主情感的影響，葉錦瀾在這一刻，不想像剛來到這個世界時那樣，就這么躲在孟素敏的羽翼之下了。

　　雖說她想知道為什么自己的腿成了這個樣子，但開始僅僅是出于好奇。

　　但現在…她一定要想辦法調查清楚當年的事，給自己也是給孟素敏一個該有的交代。

　　葉錦瀾握了握拳，開口打破了場面的寂靜。

　　“奶奶。”葉錦瀾繞過孟素敏，自己推動輪椅上前：“關于十年前的事，我今日不想談，我只想知道，您是否，就今日之事，給一個正確的說法？”

　　“錦瀾。”孟素敏顯然不愿意讓她出頭。

　　“娘。”葉錦瀾回頭看她，眼神真摯：“我不能一輩子都活在您的羽翼之下吧。”

　　孟素敏愣了楞，隨即淺笑，那笑里，有欣慰，更有心疼。

　　“罷了。”老夫人看著站出來發聲的葉錦瀾，忽然像失了力氣一般，整個人沒了剛剛跋扈的氣場，她的手撐著頭，語氣染有一絲絲的悲涼：“今日之事，是我有所失察，這宋大夫，就交由你們母女二人處置吧，瑩兒想必也是受了他的蒙蔽，才做出如此不當之事。”

　　葉錦瀾和孟素敏都知道老夫人在偏袒二姨娘，但她們清楚老夫人肯讓步已經實屬不易，來日方才，想要徹底整垮二姨娘，不差這一時。

　　最起碼，這一次二姨娘讓老夫人在眾人面前失了面子，老夫人肯定會對她心生不滿。

　　畢竟，二姨娘可是一直扮演著聽話懂事的角色啊！

　　“如此，錦瀾謝過奶奶。”葉錦瀾欠了欠身子，轉而想起什么，又開口道：“對了，錦瀾這還有一件事要告知奶奶。”

　　“什么事？”老夫人的話透出幾分疲憊。

　　葉錦瀾叫藍煙來到她身側，而后將她的衣袖挽起，纖細的小臂上滿是交錯的傷痕，在場的人見了無一不倒吸一口涼氣。

　　二姨娘見狀，立馬就明白了她要干什么，心中暗道不妙，剛想開口，卻被葉錦瀾搶了先。

　　“此丫鬟名叫藍煙，原本是我二哥屋里的人。”葉錦瀾盯著二姨娘，目光深邃：“在此之前，我竟不知，葉家堂堂的二少爺，私下里居然是這副德行。”

　　“大小姐…”藍煙沒有想到葉錦瀾會在此刻為她討公道，心生感激之余，也有些擔憂。

　　葉錦瀾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把她的衣袖放下來，而后說道：“若是傳出去，外人豈不是要笑話我葉府？一個大男人竟整天以鞭打婢女為樂，奶奶，您說，是不是該好好管管我二哥了？”

　　“錦瀾，藍煙再怎么說也是個奴才，奴才被主子打幾下，再正常不過了吧！”二姨娘見她這般不肯罷休，面上的溫柔賢淑都快裝不下去了。

　　“二姨娘說的輕巧。”葉錦瀾眼神譏諷：“若是我二哥這樣遭人對待，不知你還能否這般淡然。”

　　“你二哥是這葉府的主人，能和身份卑賤的丫鬟相提并論嗎！”二姨娘被逼急了，說話口無遮攔了起來。

　　葉錦瀾自然不會放過她話里的不當之處：“二姨娘，您說什么？這葉府的主人什么時候是我二哥了？那我爹置于何處啊？還是說…”她忽然捂住嘴，裝出一副驚訝的模樣：“還是說您早就對葉家老夫人的位置覬覦已久了？！”

　　“閉嘴！葉錦瀾，你在胡說些什么！”二姨娘聞言大驚，也顧不上別的，慌慌張張的跪在老夫人面前，臉上寫滿了惶恐：“老夫人，您明鑒，瑩兒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心思啊！”

　　“哼！”老夫人雖然偏心二姨娘，但她更愛自己的兒子，見葉禛在府里的地位被挑釁，不管二姨娘是有心還是無意，她都感到不滿。

　　“老夫人…”二姨娘見老夫人對她動了真怒，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自打她嫁到葉府，可從來沒有過今日這樣的情況啊！

　　老夫人揮了揮衣袖，煩躁的揉揉太陽穴，“行了行了，江瑩，念你平日一直乖巧聽話的份上，這次我就不和你計較，你回去好好管管城兒，好歹也已弱冠了，該學著和他大哥一樣為他父親分憂了。”

　　二姨娘委屈的咬咬唇，恨恨地瞥了眼葉錦瀾，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是，瑩兒知道了，這就回去讓城兒寫悔過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