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陽即將西沉之際,景宏帝才步態沉穩的來到太液池旁,身后跟著打扮嬌艷的憐霜。
“陛下(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在場眾人呼啦啦跪了一地。
葉錦瀾也不例外。而當她看到憐霜時,便明白龍椅右下側的椅子,是屬于誰的了。
她很驚訝,也很佩服憐霜的本事,進宮不到半月,竟能讓景宏帝如此寵愛她,甚至能和凌貴妃平起平坐。
更有趣的是,把憐霜安排到景宏帝身邊的人,還是藺昭,凌貴妃的親兒子。
給自己母妃招個爭寵的對手?還真是有意思。
不過,葉錦瀾轉念一想,藺昭做的事凌貴妃未必不知道,若是這樣,那么…
她下意識朝凌貴妃那兒看了眼。
這位貴妃娘娘對景宏帝,或許沒有多少情分可言。
景宏帝不疾不徐的走上臺階,緩緩坐下后,才揮著衣袖道:“平身吧。”
“謝陛下(父皇)”眾人又呼啦啦起來,各自坐回原位。在皇帝面前,大部分的神色看起來很是拘謹。
景宏帝對著貼身太監安達使了個眼神,安達心領神會,立馬命下面人奏樂起舞,同時為各桌端酒傳膳,宮宴這才正式開場。
宮中御廚的手藝自是不必說,葉錦瀾本身也對古代舞蹈音樂什么的一竅不通,自然對舞姬的表演興致不大,所以幾乎全程埋著頭,吃的倒是格外認真。
期間她能感受到時不時就有視線朝她看過來,那強烈的排斥感,她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舞姬換了一撥又一撥,葉錦瀾的肚子不是無底洞,她早就吃的十成十的飽,坐在那兒又實在沒事干,只得被迫看宮中的藝伎們表演。
唉。葉錦瀾托著腮,眼皮耷拉著,表情百無聊賴。
反正她的位置離著景宏帝遠,失儀些也不打緊。
原本她還對宮宴有那么點期待,現在看來,著實沒勁的很。
她瞥了眼身側的葉言華,見他始終面帶微笑,聚精會神的盯著那群舞姬,忍不住拿胳膊肘戳了戳他。
意外的是,戳第一下時葉言華居然毫無反應,直到葉錦瀾加大力道捅他,他才反應過來。
“不是吧大哥,平日在家里也沒見你看舞姬看到失神啊。”葉錦瀾同葉言華小聲咬著耳朵,調侃他。
“又拿你哥開玩笑是吧。”葉言華氣笑,手掩在桌底輕拍了下葉錦瀾,隨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我剛剛…在走神。”
葉錦瀾挑挑眉,又湊過去,神叨叨問他:“大哥你是不是也覺得這宮宴頂沒勁?”
“...嗯。”葉言華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唉。”葉錦瀾撥拉著果盤里的葡萄,嘟囔著:“果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一曲舞畢,眾人紛紛為景宏帝敬酒道賀,說些節日的喜慶話,而景宏帝一直笑而不語,直到輪到渠王府一家時,他才突然開口問道:
“聽說今日嫣兒在宮門口,與人發生了爭執?”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皆紛紛朝羽凝郡主看了過去。
事關自己,葉錦瀾耳朵動了動,同時坐直身子,收起方才的懶散。
渠王本來想隨便說幾句搪塞過去,誰知羽凝郡主刷的站起來,噘著小嘴,一臉怨憤的看著景宏帝。
“沒錯,皇叔叔,您可要為嫣兒做主。”
“嫣兒。”渠王低吼了她一聲,當著許多外人的面,他不想鬧大,免得失了顏面。
可羽凝郡主顯然不會遂他心意,她繞過桌案站到景宏帝面前,指著葉錦瀾所在的位置繼續委屈巴巴的嚷嚷道:“就是她,葉家小姐,葉錦瀾!”
眾人的目光又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葉錦瀾瞬間成了全場的焦點。
……說實話,兩世加起來,葉錦瀾還沒被這么多人同時“矚目”過。
羽凝郡主,我葉錦瀾還真是謝謝你給我這樣一個機會!
“錦瀾?”葉言華驚訝極了,眉毛不自主蹙在一塊兒,他扯扯葉錦瀾的袖子,用眼神無聲詢問著她到底怎么回事。
而葉禛更是被驚了一跳,扭頭眼瞪如銅鈴看著葉錦瀾,臉上流露出疑惑與急切。
“哦?是嗎?”景宏帝身子朝前探了探,目光銳利,直直鎖在葉錦瀾身上。
還不等葉錦瀾開口,葉禛便搶先一步起身替她向景宏帝辯解:“陛下,小女一向性子溫婉,想來此事應有誤會,還請陛下明鑒。”
無視葉禛的話,景宏帝輕笑了下,沖葉錦瀾招招手,示意讓她過來。
景宏帝的舉動讓葉禛和葉言華愈發緊張起來,擔憂之色愈加濃重。而葉錦瀾則看上去十分淡定,不慌不忙走到離景宏帝幾米遠的地方停下來,從容行禮。
“臣女葉錦瀾,參見陛下。”
“葉錦瀾。”景宏帝緩緩念著她的名字,尾音華麗悠長,他瞇了瞇眼,盯著她的雙腿復道:“之前朕就聽傳聞說你的腿好了,看來傳聞屬實。”
葉錦瀾笑了笑:“臣女惶恐,陛下日理萬機,竟還能記得臣女這等小事,臣女替葉家感謝陛下的關懷。”
“哈哈哈。”景宏帝笑聲爽朗,顯然對葉錦瀾的話很是受用。
“想不到葉將軍這個大老粗,能養出如此伶俐的女兒來。”景宏帝笑瞇瞇的靠在椅背上,又盯著葉錦瀾打量了一番。
不遠處的藺昭眼波流轉,面不改色抿了口果酒,掩去唇邊的笑意。
“陛下過譽了。”面對景宏帝的夸贊,葉錦瀾表現的很是謙遜。
見葉錦瀾一句話就將景宏帝哄得開心,羽凝郡主頓時慌了,趕緊抬高音量再次告葉錦瀾的狀:
“皇叔叔,你可不能因為葉錦瀾說了句好話,就無視她對嫣兒的大不敬!”
“嫣兒!”渠王再次低聲吼她,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今日是中秋宮宴,節日喜慶,嫣兒卻一個勁讓皇帝處理這種芝麻大小的事,換誰都會心生厭煩。
羽凝郡主像是聽不到似的,仍然死咬著葉錦瀾不放,讓景宏帝懲處葉錦瀾。
渠王的擔心沒有錯,景宏帝此刻確實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本來只是象征性詢問一下,體現兄弟之間的關懷,可羽凝郡主卻非要他給個說法。
景宏帝涼涼地看了渠王一眼,對羽凝郡主說話時語氣已然沒有先前的和藹,礙于渠王的情分,他還是給了羽凝郡主個臺階下:“嫣兒說的皇叔叔都知道了,等宮宴結束,皇叔叔一定給你個公道,如何?”
最后二字,景宏帝明顯加重了咬字。
“皇叔…”叔字還沒說出口,羽凝郡主就感受到景宏帝看她的目光冷了許多,激的她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不甘的點點頭,重新回到座位處。
真是夠蠢的。葉錦瀾忍不住暗暗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