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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靈異

命何所依

十九 被燒死的姑娘

命何所依 月下叟1 3163 2020-04-22 23:43:00

  那天晚上,由于李長軍前夜通宵打牌,又早早的被我叫起,富貴伯回來以后他就去睡覺去了。

  “我想起來,沒有死在車家屋里的女娃,怕是原來呂家的那個姑娘呢。”富貴比昨夜似乎更愿意去回憶那些過往,他用近乎自言自語的方式開始了講述。

  但畢竟歷史久遠,加上當時的人除了他本人都已經作古,也沒有人能夠讓他再去求證,所以講述的邏輯混亂,事件之間的牽連也模糊。

  大約在發生那場導致兩家人滅門的慘案之前年把時間吧,當時的富貴還只能勉強記事,也可能就只有五六歲?那時呂家和李家的關系還跟往常并沒有區別,依然往來密切,誰家弄點好菜都要給對方分一碗過去。

  也記不清是什么緣由了,富貴就突然被告知不能再去呂家玩耍了。

  當然,記不住的原因才是我最感興趣的,我試圖引導著富貴去回憶。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發生,比如吵架之類的?也像沒有什么事情發生,大人們見面都還和往常一樣呢。

  孩子的視野中,當然無法洞察成人世界那些細微的人情變化。但他還是禁不住在大人們都上坡干活去之后,在百無聊奈中走到呂家的院子去左顧右盼。

  在一個孩子的記憶中,當時在呂家堂屋里招呼他進去玩的那個嬢嬢,現在還能夠勉強拼湊得起來當時的模糊模樣,病怏怏的樣子,卻很是和藹。

  “好像是叫我不要進去,嗯,也好像是叫我去她那里拿點什么東西吃的樣子?”

  這個嬢嬢原本很熟悉,那之前她也經常到富貴他們家里來玩。記憶中有兩次讀書回來的二叔還讓他叫這個嬢嬢二娘,就給他餅子吃。他就真叫了,但這個嬢嬢卻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還打了二叔,導致他餅子也沒有吃成。

  但從呂家院壩看見這個嬢嬢的那個模糊形象,似乎就是她留在富貴腦海中的最真切印象了,其他的關于這個姑娘的記憶更是模糊。

  富貴給我這么描述的時候,我甚至為這位連名字都沒人記得的姑娘感到了悲傷,在富貴腦海中留下的那點模糊印象,就是她曾經在這個世界存在過的唯一證明了!

  按照富貴的說法,他是多少年后自己在四鄉八寨做春官先生的時候,周邊寨子的人試圖向他打聽真偽時才聽說,那個呂家姑娘居然是還沒有斷氣就被抬出門去燒死了的。

  ???活活燒死?這他媽都是什么事情?

  富貴根本就不知道啊,他聽說這事情的時候肯定跟你我聽到這個事情的時候的想法一樣的驚訝,那怎么可能?

  但我們那邊很多大人的事情都是背著孩子干的,很多時候他們解釋為是為了不給孩子帶來不好的影響,或者是因為連自己也覺得丟人不敢讓這些孩子瞧見?那誰又敢說他們就沒有干過呢?

  “當時吧,這種情況其實也不是說沒有,我后來講春的時候到處走,就聽說過好多起。撞上了瘟神了,反正不會好,還會害更多人,燒死他,就可以救其他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p>  富貴這么解釋,成年人總是會為成年人辯護。

  我后來查了一下,確實,在解放前的1946年前后,我們那邊確實大范圍鬧麻風病。也沒啥防范措施,挨上就只能聽天由命,整村死得一個不剩的也不少,說尸橫遍野應該也不為過。

  “但關鍵是有人跟我開著玩笑說,這姑娘并不是撞了瘟神,而是得了相思病——”富貴在聽到這個玩笑的時候當然也就當玩笑聽了,畢竟她可能相思的那個富貴的二叔,也跟死了差不多,多少年沒有音訊了。

  讓富貴覺得詭異的事情是,似乎說是相思病也好像是對的。那之后,記憶中他還看到過這個呂家嬢嬢的,而且還不止一次??!

  很多月光皎潔的夜晚,富貴母親和嫂嫂在階陽上推磨磨面,他就坐在大門坎上百無聊奈的聽磨子發出來的吱吱呀呀的聲音,盯著從拐棗樹上透過來的斑駁月光發呆。

  這種情景我熟悉,我們那邊山地多,人們勞作異常艱辛。白天的時光基本上都耗在田間地頭,像推磨舂碓這種在家中完成的活就安排在晚飯之后的時間來做。

  這種在大人看來繁重的農活,在我們小孩子的記憶中,卻是美妙寧靜的。

  我讀到“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這句詩的時候,頭腦中出現的其實就是這樣的景致。

  富貴說,他在這種情景中不止一次的看到一位穿著一身白色衣服的姑娘,從拐棗樹下月光的陰影里走出來,來到磨子邊幫忙添磨。

  背著月光,臉貌看不清楚,但他從來沒有懷疑過,那就是呂家嬢嬢。

  開始的幾次,他都很興奮的喊嬢嬢,跟他打招呼,那姑娘卻似聽不見也看不見一般并不理會。

  驚訝的母親和嫂嫂順著富貴的指引,只看到月光的影子在板壁上婆娑搖曳,卻哪里看得到人影?

  富貴想要走過去指給大人看,就被母親驚慌的一把拉住,并破口大罵那姑娘,喊她快滾,然后忙不迭的丟下還沒有干完的活就帶著富貴進屋睡覺去了。

  那嬢嬢似乎也并不計較大人的責罵,在不經意的某個月色清朗的夜晚,又會再從拐棗樹下走出來,她一如既往的文靜、不疾不徐。

  后來,富貴也就不再大驚小怪驚擾大人了,也就這么遠遠的看著這位嬢嬢靜靜的來,然后又似乎滿是失落的,靜靜的從拐棗樹下走下院壩坎去——

  會不會是在那姑娘生病之前出現過的這種情況,然后自己記混了?可能性是有的,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大人們應該不會罵她才對啊。

  或者根本就沒有這回事情,僅僅是富貴在睡夢中的某個場景?這當然也是有可能的,在人生中把夢境與現實搞混了的情況可能很多人都有這種體驗。

  但大人們還因為這個事情,給自己招過魂,他卻記得很清楚。

  那次招魂本身并不值得記述,就是讓自己坐在板凳上,先生拿點著的香從凳子上穿來穿去,不時喊富貴的名字,只要聽到記得答應了就好。

  但那次招魂讓富貴記憶清晰的原因是,那之后,確乎再也沒有出現過那個月光下的白衣姑娘的身影了。但招魂時那在身前穿來穿去的猩紅色香頭,代替了那個輕妙的月夜景象,后來無數次出現在了他的噩夢里,揮之不去。

  現在,富貴更愿意相信自己當時看到的呂家姑娘是她死了之后的形象。

  他是相信人死之后,靈魂會依然存在的:“他應該是來找我二叔的。”

  這位二叔就是李晨軒,我從李長軍的口中聽說過,那可是我們村子歷史上的驕傲。

  根據富貴的印象,李晨軒與這位呂家姑娘應該是從小就訂親了的樣子,但具體的細節,就像他記憶中的二叔一樣,模糊得理不出任何頭緒來。

  會不會就像很多故事中的那樣,這位山溝里飛出來的金鳳凰打算拋棄這位從小訂下的娃娃親了,才有了旁人的玩笑中說,這個姑娘是得相思病死的這一說法?

  如果這種假設是真的,亦或者這才是導致兩個家庭最終大開殺戒的根本原因吧。

  我有些控制不住我胡思亂想的思緒,但這是狗血故事的情節,如果某天我需要寫狗血故事為生,或者我可以考慮來加工這個故事——

  在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寨子里,聽不到外面世界的密集槍聲,應該也無法想象狼煙四起的戰場殘酷。偶爾進村里來販賣牲口的外地人,唾沫橫飛津津有味的講起外面世界那紛飛的戰火,會給這位思春的少女心里帶來多少漣漪?

  但心上人不再有任何消息,也無處訴說自己的思戀,她該經歷著怎樣的輾轉反側,才能穿越一個又一個寂靜的漫漫長夜,迎來東山上的朝霞?

  “你這位二叔沒有給你們留下點什么嗎?”我有點八卦的問。

  但這種問話顯然多余,就算有留下點什么來,經歷那場幾乎讓歷史斷代重組的殘殺,也沒有什么痕跡可以尋找了。

  偶爾有像我們現在一樣在閑談中提起,也都如隔岸觀花,不僅細節無法把握,連輪廓也若有若無。只能從眼前這位老人一樣的對岸來客,無意中帶來的一兩片已經凋零了的花瓣,嗅一嗅,感知他們曾經的迷人氣息,想象他們曾經的燦爛芳華。

  什么也沒有,只知道他當兵去了,那兵荒馬亂的年歲,死在任何地方都不意外。

  我很主觀的把那個在矮寨的孤魂跟李晨軒聯系起來,會不會是死在了矮寨?當然,富貴也不能給出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誰知道呢?

  其實,富貴主動給我講起這些事情的原因我一開始就是知道的。

  他擔心,這個線索中的呂家姑娘,很有可能就是朝顯查出來的那個沒有死在車家老屋,而現在又駐留在其間不愿離去的姑娘呢。

  如果是這樣,是什么惹惱了她,又開始在那里興風作浪呢?如果她真是被抬出去活活燒死的,說不定怨氣從未消停也說不準。

  那接下來是誰,又將以什么樣的方式遭殃呢?

  當然,我從富貴的眼中看到的,還不僅僅是這種杞人憂天的緊張,似乎還有造就他現在這個樣子的歷史中,某一根琴弦被撩動了的隱隱不安。

  而我擔心的點,卻正好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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