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由的心慌,冥冥之中感覺有一個危難即將降臨到身邊。
可這是不應該的,如今我正坐在一家高檔的餐廳里,品味著沁涼入脾的檸檬蘇打水,感受不斷涌入的清爽冷氣。餐廳里顧客不少,彼此都保持禮貌,小聲融洽的交談。服務員來回忙碌,也挺直腰身,面帶微笑的維持該有的禮節。
“你那位置會不會冷?要不要去車里拿件衣服。”對面的連廣宇一臉關心的看著自己。
“不會啦,別瞎擔心。”看著他寵溺甚至有點狗腿子的表情,忍不住想笑。
“咋了咋了,你突然這樣笑,怪瘆人的。”
“還不是你這一臉狗腿子樣,真是的,希望以后寶寶可別像你一樣。”白了他一眼,用手輕輕放在隆起的小腹上,“對不對啊寶寶,我們可別像爸爸一樣,天天一副狗腿子樣。”
“好嘛好嘛,以后寶寶就像媽媽,像媽媽一樣好看。”連廣宇也笑了起來。
今年,自認為是自己最為幸福的一年,與談了七年的男友結束愛情長跑,喜結連理,還意外的發現,有了彼此愛情結晶。廣宇因為工作原因,總是忙里忙外,但有了孩子后,盡可能的擠出時間來陪自己,推掉了一切能推脫掉的應酬,逐漸有趨于家庭主夫的趨向。為了養胎,辭了職,卻意外的開發出自己的另一面能力,做起了網絡寫手,還贏得不少好評。
人生,就是在平淡中趨于幸福吧。
“你好,你們的餐。”一名服務員和兩名廚師把菜肴一一擺上,“女士,這是特意贈送的鯽魚豆腐湯,有安胎的功效,希望你喜歡。”
“好的,謝謝。”自從懷孕后,經常能在餐廳里獲得免費的小食或則煲湯,算是寶寶給予的一個福利吧。
就在這美好的用餐即將步入尾聲時,陰暗籠罩于世間,一切都隨著大地的不斷搖晃而破碎。
突如其來的地震使得整個餐廳慌亂起來,廣宇的臉也嚇得煞白,但他還是努力保持鎮靜,指導著我往桌子下鉆。
地搖動得厲害,不僅櫥柜、桌面上的東西,天花板上的水晶燈也紛紛摔落下來,甚至還目睹到一面柱子倒塌壓在柜臺上。破碎聲、尖叫聲、哭喊聲,前一分鐘還是一派和諧福祥,現在儼然成了人間地獄。
地面開始下陷,桌子因為承重過多的重量而往下凹,眼前所見也只有一片漆黑。一切都太過突然,到現在才反應發生了什么,身體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
“別怕,我在。”從躲下來后,廣宇就一直握著自己的手,他柔和的聲音不斷予以安撫,但手上不斷滲漉的汗水還是暴露出他內心的不安。
在廣宇的安撫下,恐懼慢慢減少,開始對救援予以期望。可,一切顯然沒那么輕松。
差不多在第一次地震過后五個小時,開始了第二次震動。因為餐廳是一樓,倒還好不用害怕塌陷下去。但不斷有重物掉落下來,即便是再結實穩固的桌子也有守不住的時候。
桌子開始發出凹陷聲,餐桌的一角徑直斷落下來,聯動著無數碎末一起掉落在腳邊。
“廣宇,我,我怕這桌子要撐不住了。”我開始盡力往廣宇身邊靠,只要在他的身邊就多了些安全。
“不會的,別多想,”廣宇用手臂摟住我,輕輕撫摸手臂,“我們一家不會有事的。”
“嗯。”如今自己不僅是廣宇他的妻子,還是他孩子的母親。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斷怎么樣也要堅強下去。
可,這并不能把恐懼從心頭驅散,甚至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因為害怕還忍不住流淚,默默的向所有聽聞過的神佛求拜。
或許是自己的虔誠感動了神佛,桌子雖瀕臨解體,但好歹撐了下來。可第三次的余震卻不給予任何情面。
第三次的余震比前一次來得更為猛烈和持久,甚至感覺地面都分裂凹陷,不斷聽到尖叫哭喊聲,但更讓人心驚的是頭上的桌子發出的“咔吱咔吱”的聲響。
轟得一下,桌子又裂了了一塊,險些壓倒廣宇的腿。而這僅僅是個開始,不斷有地方塌陷,我已經蜷縮成一團縮躲在廣宇的懷中。
“老婆。”
“嗯。”如今,發出聲音都變得不那么利索。
“如果,有什么意外,你和寶寶一定要活下去。”
“你,你說什么傻話啊,”眼淚又開始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死死抓住廣宇的衣服,生怕他突然就離開自己身邊,“你難道要拋下我們母子啊,不行,你還要帶我們去環游世界呢!”
“不會的,對不起,不會的。”被廣宇用力的抱住,但他身體的顫抖也緊緊地傳進心頭。
忽的一下,就在這不安恐懼之際,桌子真的塌了,一下子,那巨大的墜落聲,和粉塵四濺中,五官都失去了感應。
好像,一下子,就,死掉了。
當四周平靜,睜開眼,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唯有腳邊不知是誰的手機手電筒發出的一點光。也正是這一點光讓我看到,趴伏在我身上,為我扛起一道橋弓的廣宇。
“廣宇,廣宇。”顫顫巍巍的手撫著他的手臂,上面覆著一層粉末,透著冰冷和粘稠。
廣宇沒有回答,我也看不清他的臉,只聽到從他身上不斷滴落下來的血珠聲。
一刻間,什么也回想不起來,說不出話,哭不出聲,就連眼睛都閉不起來。是前所未有的恐懼,是一種無法表達的撕心裂肺,在這了無生氣的地方,籠罩心頭。
過了多久,才回過神,已經不清楚了。是肚子的疼痛,是腰背的酸麻,和鼻腔的壓抑。
如決堤的洪水,眼淚止不住,明明沒有水來補充,明明知道再怎么哭也哭不回廣宇,但還是不斷的流,似乎想在哭泣中逃避一切。
當全身麻痹,嘴唇干裂,小腹饑痛,整個人都處在縹緲虛無中,不知道前面還有什么等待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否繼續支撐下去。
雙手一直護著小腹,如今,腹中那個小生命已是自己強忍支撐的唯一動力。可真的,越來越撐不下去。
“寶寶,媽媽要撐不住了。”太久沒張口,發出的聲音都是渾濁且沙啞,甚至扯得嘴唇干疼。
“寶寶,對不起,還沒讓你來這世間走上一遭。”
“寶寶,你能原諒媽媽嗎?”
疼痛,困意,血腥以及寒意紛紛襲來,強撐的眼皮也開始不住發顫,心里默默喊著廣宇的名字,就這樣吧,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