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的墻,棕的瓦,粉紅的玫瑰,像月上的花。
我猛然醒來,大口大口的喘氣。
“呼,第五次了。”我驚魂不定的說。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為什么要醒來,夢見什么也完全不清楚,因為,一旦醒來,就什么也記不得了。
我所居住的,是巴蜀地區的一座小城,這里四面環山,只有一條河從中流過,所幸的是,因為政府的體貼,特意規劃了一條鐵路,使得這座城的人們不至于那么孤單,而每當火車帶著那特有的嗡鳴聲從這里經過時,則是我最快樂的時候。
今晚的夜月很美,像情人的臉,溫柔體貼??上?,我只是個屌絲,沒有女朋友,所以只是對著月色發呆,不過,我卻渾然沒有沮喪的覺悟,因為,我是個屌絲啊。
“呼~”睡不著覺,一般醒來后就在也睡不著了,五次都是這樣。我側身伏撐起來,也沒有要做什么的頭緒。夜月雖美,但這夜色卻并不讓我滿意。
夜色是那么的黑,像那已經更年期的班主任的臉一樣可怕,那種擇人而食,絕經的潑婦本質,居然在一個高中班主任的臉上體現出來。
而現在,這種難以言明的氣氛,在今晚的夜中,暴露出來。
圓月高掛,光芒最大,有人說說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幽,月光是那么的皎潔,把今天的夜襯托的愈發深沉。
我輕輕的嘆了口氣,卻不知為何嘆氣,輕輕的望著月亮,就會有有超脫的意境。事實上,再粗鄙的人在面對天上月時,也總抱有一點禪意。
月光如銀子般的,灑滿了這座小城,安睡的人的臉上,仿佛是一天的辛勤得到了回報一樣,掛滿了笑意,人間的美好,似乎就是這么簡單。
但是,夜,真的已經很深了。
街道上莫名地傳來孩子們的嬉鬧聲,唔,又是頑童在嬉戲。
聽著聲音,似乎在爭奪什么。一下,兩下,三下……啊,我明白了,是在拍皮球,可愛的孩子們。我躡手躡腳的從床上翻了下去,腳步輕輕的。比那貓,一步一步走向貪吃的老鼠時的聲音還低。
我把窗簾拉上,月光就照不到我了。
窗簾中,多了一條小縫,漆黑的眼睛,正在偷偷的看。
孩子們啊,孩子們,你們為何不回頭,我看不到你們天真無邪的笑容,我只看得見你們手中紅丹丹的皮球。皮球拍呀拍,濺出來的是水啊。
月光也越發柔和,似乎也為這童貞的一幕所感動,不忍心把嚴厲的目光給這群孩子。
如果你和月亮換一個位置,你一定會發現,在每個窗子間的窗簾的罅隙間,都有一只漆黑的眸子,在偷偷的看。
孩子們依舊毫無察覺,或者說并沒有因為人們的注視,而改變什么,仍然拍著皮球,你拍一下,我拍一下,幽幽的夜里,只有拍皮球的聲音。
皮球的質量不好,拍在地上發出“砰”的聲音,但孩子們玩的不亦樂乎。月光把他們的身影,映在老城殘破的墻上。
孩子們玩累了,玩倦了,玩厭了。
他們去了河邊,他們把紅丹丹的皮球扔進河里,咿呀咿,河邊的水蕨纏住了皮球,它們也不希望這新的玩伴隨著河水遠流。
孩子們,孩子們,你們要去何方,你們的爸爸媽媽不擔心嗎?
他們沿著河壩走,一邊是城,一邊是水。
他們的表情奇異又古怪,腳上的動作卻出奇的一致,出城!全城的目光都跟著他們走,此時,不管是沒睡的,熟睡的,失眠的,熬夜的,但都起身,在窗簾里窺視。
這群不管不顧的頑童啊,你們有心嗎,你們可想過,你們的一走了之,會給你們的爸爸媽媽帶來多大的困擾。
他們會傷心的癱在地上,口中絕望的呼喚你們的名字,他們會滿城尋找,他們會失望的回來,他們會筋疲力盡,他們也會悲傷難過,直到他們拿起廚房里的刀。
來殺你們。
月光似乎很愛站在孩子這一邊,照亮了泥濘的道路,哈哈,開始了,開始了。
月光督促著孩子們的足跡,快點,快點,走過了這段路,翻過了這座山,淌過了這條河,你們就到了外面的世界,父母再也束縛不了你們了。
可惜啊可惜,月亮,你照亮了山路,卻也給我們提供了方便,我開了房門,城里的人也開了門,我們貓著身子,像貓一樣,我們要抓住這群頑童,替他們的父母好好教訓他們。
快啊,快啊,孩子們不再裝神弄鬼,丟棄了臉上恐怖的表情,轉而的是恐懼。
跑啊,跑啊。
月亮在催促。
跑啊,跑啊。
風兒在嘶吼。
跑啊,跑啊。
大山在低吟。
他們的跌跌撞撞,略帶哭腔的聲音是我們最好的興奮劑。
狡猾的兔子終究逃不過老辣的獵人,今晚的盛宴是多么的美味,吃啊,喝啊,它們的父母是主廚,今晚全城的人都將分到一塊肉。紅丹丹的火焰將每一個人的心扉都映的那么敞亮。
月色愈發柔和,是因為我們效仿古人,為這偉大的月圓,獻上了我們的祭品。
雖然吃的不飽,但我已經很滿足了,人們都不想說話,于是都打道回府了。少了頑童們天真活潑的那股勁,小城又陷入幽靜之中。
門一直不停的嘶啞的叫著,我又回到了床上,屋檐外不知何時響起了滴答滴答的滴水聲。
今天已經很累了,我癱在床上一動不動,有規律的滴水聲仍在響起,我就這樣,沉沉的睡去。再次醒來時,天還是沒亮,但應該要亮了,因為很黑,俗話說黎明前的黑暗嘛,這在正常不過了。
外面的滴水聲還是在持續著,這到是又激發了我的好奇心,又沒有下雨,怎么會有水聲呢。不自覺的,我起了一探究竟的念頭。
滴水聲的來源就在屋外,這很簡單,拉開窗簾就能看到了。
而窗簾就在那,但有著說不出的詭異,就像平時經常熟悉的東西,你突然認真一看,卻感覺很陌生,現在這窗簾亦是如此。
但誰都不會因為一點小小的疑慮便放棄探索,于是,我走上前去,把那紗布一樣粗糙的窗簾狠狠的朝左右一拉。
黑壓壓的人群聚集在我樓下,甚至有幾個都扒上了窗子,口水滴在陽臺上,發出滴答滴答的響聲。
哦,他們還沒吃飽,現在,來吃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