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兒換上了一身白色的學院服,頭發就著炭爐烘干后,束于頭頂。又喝了祥嫂送來的姜湯,感覺好多了。
那落水少年換好衣裳,從內室出來,向李欣兒深深鞠了一躬。
“在下魏文勛,家住長平街長平候府。今日多謝小姐救命之恩,他日若需要在下相助,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李欣兒起身回了一禮,“公子客氣了,今日實因我貪玩喂魚,惹得大家相看,害得公子被擠入水中,白白受了驚嚇,還險些不能參考。該是我跟你說聲抱歉才是。”
“不,不,不是,我不是看魚落水的,當時好像有人在我背后推了我一把,跟小姐喂魚沒有關系。”
“你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
“那你可看到推你的人長什么樣子?”
魏文勛低頭想了一會兒,“當時人數眾多,我也想不起來了。”
“這就難辦了。”李欣兒皺著眉頭。
“李小姐,眼看快要考試了,我也不想節外生枝。但是,您舍命救我,又向徐老先生求情,大恩大德,他日定當回報。”說著又鞠了一躬。
“好了好了,你一直拜我,我這般小的年紀可承受不起。”李欣兒莞爾一笑。
那魏文勛這才紅著臉,退出了客室,自到門外候考。
小靈等他走遠后,小聲勸道:“小姐,這位怕是街上傳聞,常被紈绔子弟欺負的那位魏公子。咱少跟他來往,以免招惹麻煩。”
“他不是長平候府的公子嗎?怎么會被人欺負?”
“聽說他家老候爺,十年前不知為何若怒了圣上,被抄了家,幸好祖上是開國元勛,才保住了侯府的爵位。這之后沒多久,老候爺就病死了,家道一落千丈,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說的好聽是小侯爺,其實是空有虛名,反而比那些寒門子弟,更容易受人欺負。”
“原來如此,難怪他明知是有人故意推他入水,卻選擇忍氣吞聲。”
二人正唏噓中,只聽隔壁哐當一聲,似是杯子摔在地上的聲音。
緊接著,聽到徐老喊道:“方圓,快拿棉布來!”
見方圓神色慌張,從客室外進來,在儲物柜里尋了棉布,急急往隔壁畫室而去。
李欣兒心下擔心,是不是徐老受傷了?便領著小靈跟在方圓后面。
進到畫室,見徐老并無大礙,正伏在桌案前,小心翼翼地擦拭一幅畫。
卻見那祥嫂拿著茶盤,蹲在地上,一邊撿杯子碎片,一邊抽抽搭搭地掉眼淚,手指頭被割了一個小口見了紅,竟也沒注意到。
李欣兒忙叫小靈去幫祥嫂收拾。
心下十分好奇這能讓書畫館的館主如此珍視的,到底是什么名貴畫作。
近前一看,竟然是一幅風景油畫,畫面雖不如現代所見的油畫那么逼真,卻也十分立體。沒想到這個時代,就有油畫家,想是自己孤陋寡聞了。
又見徐老十分小心地擦拭上面的茶漬,忍不住說道:“徐老先生,油畫是不怕水的,您可以用少量清水洗去上面的茶漬,再擦干即可。”
李欣兒話音剛落,那徐老頓時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來,十分驚訝地看著她,“小姑娘,你說這是油畫?”
難道看走眼了?
李欣兒靠近了些,又仔細摸了摸,肯定道:“是呀,確實是油畫。油畫上面有一層松柏油,防水的,您用清水洗洗看。”
徐老忙叫方圓取了些清水,沾些在棉布上,往畫上一擦,確實將茶漬給擦干凈了,并且沒有傷到畫作。
徐老像是得了天大的寶貝似地,一臉激動地看著李欣兒。
“哈哈哈,太好了!大殿下前幾日送了這幅畫給老夫,害老夫研究了許久,不知是何顏料所作。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個府上的?你快給我說說為什么這畫叫油畫?它跟油有什么關系?”
李欣兒心里一咯噔,原來他不知道這是油畫,這下自己是不是又招搖了?
眼見徐老一臉求知若渴地看著自己,這么一個好學的老人家,又是書畫館的館主,還是主考官。
看他這個架勢,如果今日不給他解釋清楚,怕是出不了這個畫室的門。罷了,管不了這么多了。
“學生是戶部李侍郎府的李欣兒,這油畫之說,是從書上所見的,不知有沒有偏差,說是用色粉與核桃油調和所得的顏料,一般在亞麻布上作畫。”
“嗯嗯,那書上是否列出核桃油跟色粉調和的成數,或是介紹如何使用,油畫畫法之類的?”
“這到是沒有,學生也記不清是哪本書上看的,只是略微有點印象。”
這句到是實話,她確實不知如何自制油畫顏料,也沒學過油畫,只是在世界美術史課上了解了一二。
“無妨,無妨,即然知道了方法,老夫多試幾次總能成功。”
這廂徐老先生正收起畫作,準備去做他的試驗。那邊方圓卻不怕死地提醒道:“徐老,您難道又忘了今日您是書畫考試的主考官?”
只見徐老一拍腦門兒,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畫作,搖著頭,嘀咕道:“唉!當什么館主,沒自由,實在沒自由!”
只聽外頭的鐘聲,咣咣咣響了三下,隨著一聲“進考場嘍!”。
書畫館的大門緩緩打開,離橋上等候的考生一下涌了進來。
李欣兒向徐老告辭了一聲,吩咐小靈去書畫館外候著,自己則拿著書匣往考場方向而去。
走到半路,只聽身后有人在喚她,卻是那書童方圓。
方圓伸手遞了一個木牌給她,“李小姐,這是書畫館的通行令。一會兒考完書法,徐老請您來畫室一趟,他說還有一些問題要問你。”
呃……好吧。誰叫人家是主考官哪!遂將木牌塞到腰間,匆匆往外走去。
路上遇到了楊婉婷,被她左三圈,右三圈,從頭倒腳檢查了一遍,“還好沒事,擔心死我了。適才門衛不讓進館,我差點就硬闖了。”
“傻丫頭,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咦,你的額頭怎么腫了一個包?”
楊婉婷略顯慌張地用手撥了些劉海,擋住額頭,笑著說道:“沒事,沒事,剛才進來時不小心撞到了柱子,回去再抹藥。考試時間快到了,咱快點走吧!”
這孩子走路也能撞到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