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引峰之巔,是一座大理石磚鋪陳的廣場。
廣場正中擺放著一尊如水明鏡,這鏡子高達數十米,海面般碧藍的鏡面上正放送著三千多幅不同的畫面。
那是以求道人視角反饋而來的圖像。
上百位執法弟子正襟危坐,觀察著鏡子里的變化。
求道人的一舉一動都處于他們的監察之下,以防升仙大會突生變故。
忽然,一名執法弟子緩緩起身:“有人到了?!?p> “這么快就到了?”
“升仙大會不過方才開始三個時辰,就有求道人順利通關?”
“這等速度,也就僅僅弱于王玄風、竇元龍師兄他們這些不世天才了。”
“看來不久之后,我們又會多上一位內門師弟了?!?p> 執法弟子并未理會同門間的竊竊私語,而是直接宣布道:“編號一六八二,東??ぬ邑?,通關!”
“求道人將登無上天梯,按照門規,當由本門真傳王玄風接引。你等快去道雄峰請王師兄,此事十萬火急,不得貽誤。”
兩位傳話弟子接過口諭,俯身抱拳:“諾。”
“不必請王師兄了?!碧炜罩袀鱽硪宦暫橐?,牛二翻身跳下飛劍:“王師兄有些急事需要處理,委托我全權代理接引事宜?!?p> “牛師兄。”執法弟子遲疑道:“雖然師兄在舉天峰德高望重,但此舉有違宗門法度,怕是不合規矩吧?”
牛二無奈道:“我也知道這么做不對??赏鯉熜值氖虑橐粫r半會處理不完,他委托我時,估計也沒預料到有人能夠速通?!?p> “如此這般…”執法弟子頭疼道:“要不咱們讓那先登之人稍候片刻?”
牛二思索片刻:“如果必須合規,那也就只能這么辦了?!?p> 二人說話間,一抹靚色出現在無上天梯之上。
及腰黑發,淡脂淺粉,女子微微抬首,沖著執法弟子們微微一笑:“小女東海桃夭,拜見諸位師兄?!?p> 有道是,峨眉娟足輕羅衫,美人如花隔云端。
牛二神情一陣恍惚,不由贊嘆:“方才云霄之上初見時,已覺出塵不凡。如今近觀,更感不可褻玩?!?p> 執法弟子亦是稱嘆:“此天人也?”
就在一眾弟子陷入癡醉幻夢之時,清冷嗓音如同當頭棒喝敲在他們心頭:“不過小離片刻,已有先登之士?”
弟子們紛紛回神,仰望天空中懸浮的桀驁身影,躬身抱拳:“吾等拜見王師兄?!?p> “眾位師弟免禮?!?p> 王玄風手掌一揮,便掀起陣微風將他們攙扶起來。
“謝師兄?!?p> 凝視桃夭片刻,王玄風試圖將她與記憶中那道令人生畏的身軀重合。
可兩道身影一個天一個地,雖然都是美人傾國,但就像是兩道平行線,無論怎么努力,都無法找出交點。
不過只要她身上的疑點不能消除,一切就必須謹慎行事。
飄散的視線逐漸凝視,王玄風下定決心:“這位姑娘,對不住了。今日縱你天人之資,玄風也不能放你入門。”
一咬牙,王玄風用淡漠的語氣說道:“桃夭姑娘傾國之色,倒也不怪我這幫不成器的師弟會被你迷的神魂顛倒。”
一眾弟子聽到這話,心中更是慚愧無比。
這話要是竇元龍說,他們肯定不拿它當回事。
畢竟竇元龍這家伙自己就是個色胚,說出來的話也沒什么公信力。
但同樣的話,從王玄風的嘴里吐出來就完全不同。
王玄風,一簞食,一壺漿,處陋巷。
乾清府內,誰人不知王玄風苦修道法舍棄人欲已經到了癡狂程度?
修道之人雖比不得出家人,不守六根清凈,但也要講究個清心寡欲。
修煉一途,與人斗,與天斗。
不能斬絕七情六欲,如何能登宇外仙域?
像竇元龍那般縱酒高歌的狂生雖然屢見不鮮,但王玄風這種形同自虐的修行方式,才是修界所提倡的。
更不用說王玄風還數度舍身取義,屢屢挽救蒼生于水火,救濟同門于危難。
在這等完人光輝的映襯下,弟子們更是自慚形穢,恨不能拔劍自裁。
他們拜服在地,誠心懺悔:“見色忘禮,道心迷失,師弟知錯了?!?p> “眾位師弟無需自責。”王玄風一點要責備他們的意思都沒有:“我說過,這不怪你們?!?p> 弟子們還以為王玄風是在安慰他們,一個個悔不當初,更有甚者當場痛哭流涕。
“師兄寬仁,不計較我們的過錯。但我們如何能這么輕而易舉的原諒自己?”
“今日升仙大會后,我自愿去思過崖面壁三年?!?p> “我愿發下大宏愿,今生今世若再沉迷美色,便教我心魔附身,永生修為不得寸進。”
王玄風含笑點頭似是對于師弟們的悔意深感欣慰:“諸位師弟有此意愿,足見我乾清道風之正。只不過我說了不怪諸位師弟,那就是不怪…”
“看來師兄還是不相信我們,既然如此,古有越王削發明志,今有我斷臂修行。多的不說,我剁一只手!”
“你剁一只手,那我就挖兩只眼,只要看不見,那就不會被美色迷惑。”
“你剁手,你挖眼,那我…那我自廢丹田!不知大義,修道何用?”
“人間不值得…”
眼見著廣場上即將上演自殘大會,王玄風額前青筋暴起,暴怒咆哮道:“我他娘都說了不怪你們了,聽不懂人話嗎?還有,能不能容我把話說完?”
廣場之上,鴉雀無聲,弟子們放下手中的劍,眼睛眨巴眨巴望著王玄風。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王玄風紅著臉咳嗽一聲說道:“桃夭姑娘,雖然你今日先登天頂,但很抱歉,玄風絕不能引你入門。”
桃夭聞言,身體微微一顫:“為什么?這其中是有什么原因嗎?”
原因?
因為我懷疑你和那條翔色爬蟲有關系。
王玄風一陣腹誹。
當然,他面上當然不能這么說。
拿出早就打好腹稿的臺詞,王玄風一臉正氣道:“姑娘你也看到了,你僅僅一顰一笑,便讓我一干師弟失態至此。倘若放你入門,豈不天下大亂?”
“當然,我知道這也不是你的主觀意愿?!蓖跣L指著她說道:“一切都是你的天生異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