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不知道走了多少日,旅途中多了一人相伴,一行三人總算到達了卞城的城墻邊下。
白梅花墜落,片片漂浮在澗水之上,河畔的柳樹伸出黃嫩的綠芽。綠芽越出城墻,似乎在向人們展示春天的到來,梅落柳新,是為季節的更迭變換。
卻道是:白片落梅浮澗水,黃梢新柳出城墻。
從旅途中一路的閑聊里,何繁得知這名八尺大漢名喚宋守魯,身世凄慘,再加上如今世道艱難。他只能狠下心落草為寇,靠在山中綠林攔路搶劫過往商旅為生,但他的膽量又有些不足,于是便想到了冒充無雙劍客,借助無雙劍客名震江湖的名聲來狐假虎威,好混一口飯吃。
卻萬萬沒想到啊,剛開始干的第一票,就碰到了何繁與李龍二人這對真龍鳳,他當場就被嚇慫了,把自己的身世和盤托出。
何繁也不知道宋守魯這個運氣是幸運還是倒霉。
途中何繁也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宋守魯當場一副五雷轟頂的模樣。
剛走到城門,就有人認出了宋守魯,看來他在本地還是頗有名氣。那個守門的士兵說:“宋丐兒,你竟然還有膽子回到卞城?要是你被天巧獅發現了,這條小命也就不保了。”
“這.....”宋守魯先是面露愁容,接著又想起身旁有兩位武功高強的武林高手,眉毛舒展開來,連連擺手說:“爺我還怕了他那癟三,有本事盡管放馬過來!”
士兵當他又在吹牛,覺得此人不知變通,搖頭嘆了口氣后就把三人放行了。
三人又是去萬福樓歇下,出錢的當然還是有萬貫家財的李龍小兄弟。
單單何繁在李家莊拿走的由李龍所贈的銀錢,到了將軍府她也沒用完,只可惜逃跑的時候太匆忙了,沒來得及帶上。
莫名有些心疼,何繁舔了舔牙齒,還在惦記著自己的錢財。
宋守魯傍上兩個金大腿,一路上再也沒有風餐露宿過,一副幸福的模樣。李龍更是可憐他的身世,再也沒有讓他掏過錢。
就在這時,有一個容貌俊美的男子,神色慌張地跑進了客棧。
他身穿一件淺紫色綢衫,臉上抹了些水粉胭脂,杏花黃的頭油,腰間綁著一根深紫色紋犀帶,一頭墨黑色的發絲,有著一雙黑色的桃花眼,身材挺秀,渾身有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韻,俗稱風塵味兒。
一看就是從事某種皮肉生意的人,有不少客人都在偷偷打量這個體態風騷的男人。
何繁也不例外,她的目光被眼前這個男人吸引住了,總覺得他的容貌有些莫名的熟悉。
紫衣男人直奔大腹便便的掌柜而去:“掌柜的,求你出面救救檀郎吧!”
掌柜的手中還在上下撥動那個金算盤,“劈里啪啦”的聲音響起。他抬頭看了一眼紫衣男子,被他的體態吸引住,一雙咪蒙小眼就挪不開了,嘴上卻還不耐煩地說:“打哪兒來的,就往哪兒去!真當我這里是慈善堂了?”
“求你救救檀郎吧!他因為不肯接流杯萬福山莊的客,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了。”紫衣男人忍受著掌柜赤裸裸的目光,著急地說。
掌柜的轉了轉小眼睛,打著心里的小算盤,頗為傲慢地問道:“你們檀郎不是長得可俊俏了,連衡陽李家的李大小姐都拴住了嗎?哪里用得著我幫忙!”
“也不知檀郎為何如此想不開,竟然得罪了李大小姐,如今李大小姐都不點他的名字,更別提出手相救了!”
“看在檀郎給你誆了那么多錢的份上,你就幫幫忙吧!”紫衣男子苦苦哀求。
掌柜的鐵石心腸,不為所動。
說起檀郎,何繁的眼前浮現出一雙帶仿佛帶了鉤子,眼尾上挑的眼睛。那人盈盈若陽春三月,冰雪消融的汪汪春水。
等等,檀郎難道就是那個頭牌牛郎?
何繁聽到名字后,回憶起來。
她忙攔下紫衣男子,詢問事情的經過。
“你說檀郎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這事與女俠無關,就不勞女俠掛心了。”紫衣男子嘆了口氣,不愿意多說。
突然,紫衣男子回頭認真看了看何繁的容貌,說:“你不也是檀郎的恩客嗎!上次我見著你入了他的帳內的!”
我不是,我沒有,別亂說。感覺到同行兩人探究的目光,何繁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不對啊,明明我什么也沒干,為什么會有一種尋歡作樂上妓院被人發現的既視感。
“什么,我妹妹竟然去招小倌,此次我一定要修書一封狠狠地訓斥她一頓!”李龍義正言辭,恨鐵不成鋼地說,“沒想到,沒想到繁弟你竟也......”
李龍搖著頭一臉失望,隨即又注視著何繁的眼睛真摯地說:“若是繁弟實在忍不住......為兄也不是不可以......”
你也不是不可以......也不是不可以什么?!為什么你要說這么容易令人想入非非的話!
幸好這個時候紫衣男子的話緩解了這場尷尬的對話。
“我也是怡紅院的小倌,名喚紫嶼,檀郎就住在我隔壁樓里,我與他也算熟識。
檀郎自從拒絕了李大小姐那晚后,衡陽李大小姐一怒之下,竟不再護著檀郎。
而從前礙于李家威望不敢下手的其他恩客,都看準機會,紛紛要點檀郎的名字,檀郎卻死活也不愿意接客,也不知道為什么。
莫南都快為他愁白了頭發。
哎,那些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哪里是那么好得罪的,這不,檀郎幾日前就因為拒絕了流杯萬福山莊喬莊主,被喬莊主找人報復敲悶棍狠狠打了一頓,人也憔悴了很多,連飯都吃不下了,現在還在院里躺著呢。而且那喬莊主還說絕不會那么輕易地就饒了檀郎,還有后招等著他哩!
我實在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來找這萬福樓的掌柜求求情,希望能仰仗他的面子幫幫檀郎。”紫嶼愁眉苦臉地把事情經過娓娓道來。
“什么?竟又是喬洪榮那廝犯下的罪孽!”宋守魯面色郁郁地喊道。
“能不能帶我去見見檀郎?也許我有辦法能夠幫到他。”何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