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我們現在怎么辦啊?”
“我們的船開了多久?”
余連峰掰了掰手指,“大約四天半”。
“也就是說我們的行程大概走了三分之一,憑借這塊木板,要想靠岸,絕不可能,還會有船只經過此地嗎?”
“少爺,三月是船只最多的時候,但此時正值盛夏,很少有船只在海上航行”。
“那我們唯一的機會便是找到一座島”。
“茫茫鏡海,去哪里找尋島嶼?”余連峰哭喪著臉,繼續說道:“看來我們只能聽天由命了?”
“三分靠天,七分靠人”,丘宇伸手指向北方,“傳聞北方海域多島嶼,我們用靈力控制木板的行進方向,努力向北行”。
“少爺,北方海域廣闊無比,找到島嶼談何容易?況且烈日如火,海上更是難熬,我們還都是光著身子”。
丘宇看著余連峰,日光早已蒸干他身上的血跡,顯現出一道道干裂的傷口,滾燙的木板讓他坐立難安。
余連峰被丘宇看得渾身難受,“少爺,這木板上的海水蒸干后的殘渣,一碰上傷口,就痛癢難忍,我也是沒有辦法!”
丘宇轉過頭去,“烈日我們還能堅持兩日,如果遇到暴風雨,恐怕我們會尸骨無存!”
丘宇催動靈力,讓木板向北方駛去,烈日始終不減,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滴落木板,木板上楚子昭嘴唇干裂,微微低語:“水....”。
“少爺,他要喝水”。
“沒有水給他喝”。
“少爺,我不明白,他都要死了,你為何還要帶著他?”
“你不幫忙就算了,屁話怎么還這么多?”
余連峰啞口無言!
......
......
到了晚上,總算好了不少,一輪明月從海邊升起,海上刮起了風,涼爽無比,“少爺,是南風”。
“看來我們運氣真的很差!”逆風只能讓北行更加緩慢,而且更加耗費靈力!
“少爺,這風不會變成龍卷風吧?”
丘宇橫了他一眼。
余連峰乖乖閉嘴。
“到海里去”。
“什么?”
“我說到海里去”。
“哦”。
丘宇停下催動靈力,他的全身酸痛無比,渾身都是汗水流過的白色顆粒,他跳進海里,將木板按進水里,用身體和水來阻止風將木板吹往南邊。
“我們就這樣休息!”
“少爺,我們要休息多久?”
“直到南風停止!”
余連峰看著丘宇,丘宇的眼里并無半點疲倦之意。
“少爺,當你看不到希望的時候,你會選擇舒服的死去,還是選擇掙扎后痛苦的死去?”
“為什么不是掙扎著活下去?”
“因為人總是要死的”。
“我要殺你的時候,可沒見你如此的悲觀!”
“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一直以為我是怕死,但其實我只是想舒服的活著,如果讓我一直痛苦,那么我還不如死了舒服!”
“你以前活得很舒服嗎?”
“吃了睡,醒了吃,你說呢?”
“如果這樣,你便永遠只能呆在井里。你不辛苦的爬上去,永遠也只能看到井口大的天空”。
“少爺,爬上了井口,便不在井里了嗎?”
丘宇低頭沉思,“或許只是到了另一個更大的井里而已!”
余連峰仰頭向天,“爬出了一個井,還有更大的井,那為什么不舒服的呆在井里,而要辛苦的往上爬呢?”
“螞蟻一生,不過咫尺之地,但人的一生卻是整片天地,這是小井與大井的區別!”
余連峰搖了搖頭,“少爺,從我出生到現在,在很多人的眼里,我一直都是一只螞蟻,我已經習慣了!”
“如果我要帶著你往上爬呢?”
“少爺,你覺得我這樣出生的人,可以嗎?”
“為什么不可以?”
余連峰看著丘宇,突然淚流滿面,他語聲嘶啞:
“你知道一個被別人叫慣了狗的人,重新被叫做人的感受嗎?”余連峰有些激動,“我小時候一直是我們村最聰明的孩子”。
“直到有一天,我想要看到更大的天空,所以爬出了‘村子’這口井,接著便當了道門二十年的狗”。
“普通人的的一生,能有幾個二十年!”
“那就不要做一個普通人”。
“我可以嗎?”
“你可以!”丘宇看著余連峰,他的皮膚干裂,牙齒泛黃,眼神渾濁不堪,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如今竟成了這副模樣。
是誰冷了少年熱血?
識海中,劍心顫動,似要破空而出,丘宇騰空而起,以指為劍,向海中射出一道凜冽的劍意,劍意近海時,猛然炸開,化作萬道劍光,帶起一道道噴薄的海浪。
劍心所表而生劍意。
這一刻,他體內消耗的靈力被迅速補充,全身上下說不出的舒適玄妙,這意味著他已經從通明初境到了通明中境。
他站立木板之上,對余連峰說道:
“從此以后,我們一起。我死你死,我活你活!”
余連峰看著丘宇,少年身上有他未曾追到的夢,那被雨夜幕布遮住的地方,有一整片的星空,他看到它們閃耀在少年身上。
“少爺,從此以后,你死我死,你活我活!我們都不要做一個普通人”。
.......
.......
密集的雨點打在木板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掰開楚子昭的嘴,讓他喝點水吧!”
“好”。
丘宇坐在木板上,仰頭向天,任由雨水沖刷自己的身體,口中輕吟:
“鏡海終有岸,少年意未平。雨落萬點如拔劍,絕處不言棄,更向險中行!”
“咳...咳”,木板上傳來楚子昭的咳嗽聲。
丘宇連忙看向楚子昭,他的雙目依然緊閉,但神色間似乎有了一絲好轉的跡象。
“少爺,他怎么...這樣還能好么?”
“天人境強者,就算昏迷,體內的靈力也能自行運轉,并且與天地靈力相循環,只要他的臟腑、經脈能夠恢復,但...”。
“他這骨頭都快被打散了,恐怕活不了幾天了”。
丘宇伸手握住楚子昭的手臂,向他的身體輸送靈力,靈力一入楚子昭身體,便如石沉大海一般,再也沒有反應。
“他的功法似乎與道門不同!”
“難道他修的是巫族功法?”兩人異口同聲說道。
這便能解釋巫族雷部大祭司為何會親自找尋楚子昭了,丘宇的身體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
照這樣看來,那份古書很有可能便是巫族的至尊寶典《河洛星圖》。
巫族小姐...
雷部大祭司...
丘宇心中默念,這樣看來古書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就是《河洛星圖》。
南風終于停了,丘宇催動靈力,繼續北行。
黎明時分,太陽從海天相接處升起。
“少爺,你看!”余連峰心情激蕩,手指遠方。
一座山島在海邊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