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了一副黑色邊框眼鏡，遮住了眉眼。南希本來平復的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
怎么會是穆總！
“你好，我是穆易鳴。”
南希看著他伸出的手，手心沁出熱汗，揪著衣角暗里擦手，然后才伸出手回握住，緊張到結巴：“穆，穆總，您您好。”
穆總手收回的瞬間，南希詭異的冒出一絲失落感。不過腦子里又充滿疑惑，她約的是學長，怎么來的是穆總？
穆易鳴坐回位置上，右手自然放在桌子下的腿上，解釋道：“小翟臨時受了我的指派，要隨部門去實地考察，臨走前他來向我請假。不過…這個項目很重要，我給駁回了。我與他私下交情不錯，服設略知一二，就替他來了。你不介意吧？”
南希猛搖頭，她高興都來不及啊，和偶像單獨相處南希現在已經飄飄然了，怎么會介意？
“我不介意的，那麻煩穆總了。”
“恩。設計稿給我看看。”
南希拿出包里的稿子雙手遞給他，沒來的緊張，怕在他面前出丑。過了片刻穆總開口，南希驚訝他眼神犀利，自己明明已經極力矯正過了，還是被他指出來。
“人體胯寬比例有點問題，肌肉線條也不是特別流暢。”
南希一緊張就會摳手指，桌子底下的拇指暴露她有些焦躁的情緒。人體手繪一直是她的缺點，也怪不得別人，全是自作孽。初入校園迷茫無知，還有股子要把高中被學習霸占沒有玩樂的時間搶回來的勁，放肆了一學期。那時候老師還找過她，她受了一次訓也知道悔改了。誰知為時已晚，那個老師是外聘老師，教完他們這一屆去了大城市。那個老師教的特別好，只要認真聽課的一定受益匪淺。南希厚著臉皮請教過幾次，老師指出她的毛病，只不過已經成了習慣，遠程教導效果甚微，后來也就既來之則安之了。
之后去了Y國，那邊不太喜歡手繪，多用軟件操繪。這也是國內外文化差異，南希明顯適應國外環境，軟件用的得心應手，配色大膽，那邊的老師還挺喜歡她的。
“……我手繪人體基礎不太好，習慣用軟件操作，您要看看嗎？”南希急于證明自己，睜大了眼睛希冀的看著對面的人。
頭頂燈光落進她的眼里，她眼睛明亮的看著他，穆易鳴工作時習慣嚴肅示人，驟然反應過來剛剛對她有些嚴厲了，心里有點過意不去，放軟了聲音。
“打開給我看看吧。”
南希迅速拿出電腦，把文件點開轉過去給他看。穆易鳴初看南希的手稿就頗驚訝，小姑娘作品抓人眼球，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她其實蠻有設計天賦，只不過穆易鳴是個力求完美的人，對于基礎的東西一定不許犯錯，她只是人體比例有點微小錯誤，設計作品還是不錯的。
“這次主題是婚紗？普遍的婚紗多是蓬裙型，你卻另辟蹊徑，收緊腰部，下面紗裙側邊開叉。復古米白色的輕婚紗，整體很輕薄。”
南希松了口氣，“說起婚紗人們腦海里先入為主的就會想起蓬蓬公主裙，那種雖唯美卻過于厚重。新娘行路敬酒很不方便，所以我設計了這一款飄逸卻不失穩重。米白色雖不如純白大氣，但我在紗裙上設計了稍復雜的手工貼花和釘珠。”
穆易鳴稍點頭，飄逸是飄逸，可款式還是和尋常一樣，甚至還是最基本從胸前上延的貼花吊帶。翻到背部的時候抬眼看了一下對面，翹起了嘴角，背部漏出蝴蝶骨的位置，兩側貼花針線勾勒出蝴蝶翅膀，讓人眼球一亮。
就好像吃飯時前面上的都是家常小菜，眾人吃的乏味時卻上了一道山珍美味，勾人胃口，讓人眼睛都移不開。
她還真是讓人驚艷。
穆易鳴嘴角綻了點笑意，察覺對面的小姑娘緊張的視線，突然冒出壞心思。他瞬間收起笑容，皺起眉頭抿嘴搖頭。
南希本來見他笑心才堪堪墜回肚子里，怎么沒一會兒就搖頭啦？
“穆總，有，有什么問題嗎？”
穆易鳴抬頭和她對視，故作嚴肅，“貼花樣式過于俗氣，肩部設計制作樣衣會很繁瑣，況且你這布料選的…不嚴謹。就這樣參賽，連決賽都進不去。”
南希被他嚴厲的語氣嚇到，一時心急眼淚涌上來蘊在眼底，“穆總，我我…布料只是先采用這個方案，我想等設計稿確定了再去考究布料的。“
穆易鳴心頭一跳，兩年過去，這丫頭愛哭的性子是一點沒變。暗罵自己話說重了，心頭涌動一絲愧疚感。
“你別哭，我只是指出你的不足，是要幫你改正。不然我來這的目的是什么。”
南希聽見他放軟的聲音，她其實不想哭，可眼淚莫名就涌上來。在偶像面前哭也太尷尬了，她想把眼淚憋回去，誰知道眨了下眼睛直接流出來了，兩道清淚從眼角流下。
“……”
穆易鳴匆忙從桌子上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坐回來時一顆心七上八下。此刻特別想打電話給季子逸問把小姑娘弄哭了怎么辦？又想起上回放的狠話，打過去就是啪啪打臉，正猶豫不決，對面小姑娘已經不哭了，淚染過的眸子水靈濕潤的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穆易鳴心臟驟緊，涌出一些莫名的情緒。
“對不起。”
“對不起。”
兩聲同時想起，雙方都驚訝的看著對方，南希先開口：“穆總，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在您面前失禮了。”
“你沒失禮，是我太嚴肅嚇到你了，抱歉。”
南希更加羞怯，此刻特別希望腳底出現個洞讓她鉆進去，太丟人了……啊啊啊！可不可以要求場外求助，在偶像面前如何挽回丟失的臉面，急！急！急啊！
正當此時過來一個服務員，禮貌鞠躬然后把手里的菜單遞給她，南希抬頭看了一眼服務員又看了一眼對面的人，眼神疑惑。
穆易鳴看她懵懂的樣子，朗聲開口：“忙活了那么久，吃完飯再繼續吧。”
南希偷摸按了一下手機，不知不覺已經八點了，和穆總呆了將近三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