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總！”馬副隊長正疑惑，為什么包廂內外忽然變得出奇的安靜，對面一眾服務員的臉色也異常凝重，聽到大家異口同聲地叫了這一聲，他才醒悟，慌忙收住腳步，轉身彎腰，畢恭畢敬，叫：“劉總！”
這人正是中餐部的經理，在酒店內的地位，僅次于總經理。對于多數普通員工來說，平常見上一面，打聲招呼都難得機會。
他是軍人出身，如今雖然中年發福，非但不顯得臃腫，反而更增氣度，舉手投足之間自帶威儀。
“你們怎么回事？這是什么情況？”劉總的目光單單落在周主管臉上。
“是這樣……”周主管斜了肖燦一眼，正要開口，小婷跑上兩步，搶著說：“劉總，我們服務員在工作當中受到客人的欺負，甚至是侮辱，您說，是我們的錯，還是客人的錯？”
劉總看向小婷，目光只一轉，又掃了地上幾個流氓一眼，立刻明白發生了什么，點著頭說：“你先回宿舍休息，明天再來上班。來一個領班陪著她。”
一個穿黑色制服的領班答應一聲，挽著小婷說：“我送你回去吧。”
小婷卻側頭看向肖燦，似有無限擔憂。
“你先回去吧，我沒事的。”肖燦朝她輕松一笑。
小婷點點頭，隨著領班默默地往外走。
“小周，我跟你們說過多少回了？不要把我們的女服務員單獨扔在包廂里面！尤其是遇到喝醉酒的客人。”劉總再次轉向周主管，嚴厲地說。
“劉總，是他們要求的，我也沒辦法，這些人不敢得罪……”
“別人要求什么，你就答應什么，就你這樣的也配當主管？我隨便找個服務員上來都比你強一百倍！”劉總的聲音提高了幾個八度。
周主管低下頭不敢吭聲。
劉經理瞪了他好一會，才轉身望著大家說：“幸好沒有造成嚴重后果，也幸好保安部及時出現……”
“這是我們的職責……”馬副隊長點頭哈腰，就要見風使舵、順水推舟把功勞往自己身上攬。
剛走到門口的小婷忍不住回頭打斷他：“馬副隊長，你的職責不是對付自己人嗎？”
馬副隊長尷尬得說不出話。
小婷望著劉經理說：“劉總，幫我打倒流氓的不是保安部的人，是肖燦，周主管和馬副隊長覺得他不應該這樣做，正要把他抓起來呢。”
“是這樣嗎？”劉總充滿威嚴的目光在周主管和馬副隊長之間來回兩趟，見兩人只是低著頭，不敢作聲，恨恨地搖搖頭說：“看來你們這些管理人員，全都要重新培訓才能上崗。——哪一個是肖燦？”
“劉總，我叫肖燦。”
“……”劉總的目光落在說話的人身上，瞳孔一下子放大了數分，顯然是不敢相信。“這五個人都是被你一個人打倒的？”
“是的。”肖燦很平淡地點頭。
“你用什么打倒他們？”
“拳頭，還有腳。”
大家都以為劉總還要繼續追問，并且表示懷疑。可他只是點點頭。“看來你功夫不錯。”
“練過一些，但只是皮毛而已。”肖燦禮貌地謙虛著。
“來我們酒店上班多久了？”這看似平常的一個問題，很多職場老手卻留上了神，劉總很明顯有提拔手下的意思啊！如果是有心機的人，肯定會多報一段時間，以爭取更多的可能。但是肖燦想不到那么多。
“有半年了。”他如實說。
“嗯。”劉總點點頭，朝躺在地上的幾個醉鬼一揮手，對馬副隊長和周主管說：“把這些垃圾清理一下。——肖燦，你跟我來辦公室。”
“哦。”肖燦答應一聲，也不知道劉總什么意圖，輕腳細步地跟在他后面走出包廂門。
“肖燦，你一個人能打幾個？”劉經理在辦公桌后坐下，開口就問了這一句。
“能打幾個？還真沒試過……”肖燦有些局促，要不是他手上還拿著托盤，真不知道一雙手往哪里放。
“大概一下。自我評估也是一種能力。”
“大概，十來個總可以吧。”
“十來個已經是很強的戰斗力了，尤其對于你這種體型來說。”劉總的目光從肖燦的肩膀看到手臂，又從手臂看到下肢。“當年我當兵的時候，巔峰狀態下，也只能達到你今天的戰績，也就是一個打五個。”
“哦，原來劉總還當過兵。”
“十幾年前的事了。現在老了，身體也發胖了。”劉經理搖搖頭，有幾分感慨。“正好我們保安部缺一個隊長，這個位置交給你吧，明天早上就去報到。”
“劉總！這不合適吧？”這突如其來的升遷，讓肖燦感到驚慌失措。“我不會管人啊……”
“誰天生就會？還不是邊做邊學。——你現在在傳菜部薪資情況怎么樣？”
“一個月工資一千塊左右。”
“那你知道保安隊長的待遇是什么樣嗎？”
肖燦面無表情，保持著沉默。
他是很想出人頭地，但是他所關心的，并不是眼前的蠅頭小利。
要成功就成大功，要出名就出大名。
“我告訴你，保安隊長一個月的工資是六千。——這樣的好事落在任何人頭上，都沒有理由拒絕吧？”劉經理下巴壓低，目光卻定在肖燦臉上。他的態度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他不想再聽到任何推辭的話。
“謝謝劉總，那我努力做做看。”肖燦很勉強地說。
第二天一早，依照劉經理的要求，肖燦去保安部走馬上任。
想到昨天剛和保安部那么多人發生沖突，他心里有些忐忑。
保安部就在一樓員工通道旁邊，一間長條的、不太寬敞的房間里面，放了一排十幾張寫字桌，平時當班的，也就二十幾個人。
墻上掛著各種制服壞人的工具。
往常路過，里面都挺熱鬧，今天肖燦走進去一看，卻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一只蒼蠅翁翁地打轉。
“有人嗎？”
“沒有。”
肖燦自問自答一番。他想起這個時間，各部門應該都在準備開早會，而保安部的人既然不在本部門，多半會在停車場列隊。
他跑到停車場，果然看見二十多號人排成兩排，在聽馬副隊長訓話。
“馬副隊長你好啊，我們又見面了。”在肖燦看來，昨天的齟齬不過是工作當中難免發生的事，沒有必要太過在意。他笑嘻嘻打了聲招呼。
但他立刻發現，人家的想法可不一樣。
馬副隊長轉過頭來，沒有吭聲，盯著他的目光卻在不住地催生憤怒與仇恨。
肖燦一笑，走到他身邊說：“看來馬副隊長有點記仇啊？大不了我賠你一雙新皮鞋嘛。以后大家一起共事，還請多多包涵哦。”
“誰他娘的要跟你一起共事，就你一個跑腿的小二，你也配？滾！”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馬副隊長卻一點也不給面子。
“小二也好，小三也好，大家都是跑腿的，馬副隊長又何必這么涯岸自高呢？”肖燦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
“啰里啰嗦的，你找死是不是？昨天一腳沒踢爆你的腎，你嫌不滿足還是怎么？好啊，趁著離上班時間還有兩分鐘，老子就教訓教訓你！”馬副隊長手伸到脖子下，抓住領帶一拉，腳下擺個弓字步，朝肖燦招手：“來，放馬過來！”
“好！馬副隊長，打殘他，替我們報仇！”昨天挨了肖燦打的絡腮胡子，領著另外兩人大聲叫嚷，給馬副隊長打氣，以助聲威。
肖燦想著，既然來當這個隊長，不把桀驁不馴的馬副隊長打服，恐怕很難在保安部立足；而且昨天兩人對那一腳，感覺上正是勢均力敵，難分高下，大家都是練武的人，怎么能不找機會完完整整打上一場，辨出個雌雄來？
“馬副隊長不要把話說得太滿，誰教訓誰，恐怕還不一定。”肖燦身體重心轉向左腳，右腳滑出一條弧線，沉腰坐馬，擺出太極拳的起手勢。
就在這時，有幾個人的臉上現出驚慌的神色。馬副隊長和肖燦同時側頭看去，不由得都收起架式，有些不好意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