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以綁啊架罪的罪名被送進來的。”肖燦回答斗雞的語氣，顯出幾分矜持。
“那你就說綁啊架不就好了？他媽的‘以綁啊架罪的罪名’？你還跟我拽文是吧？”
“不是拽文，我這樣說的目的是為了說明，我是以綁啊架罪的罪名被抓進來，但事實上我卻并沒有綁啊架任何人。”
“你的意思你是冤枉的了？”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斗雞和身邊的幾人對視，又把目光投向床上的小伙伴，笑說：“聽見沒有，他說他是冤枉的，他說他是冤枉的。哈哈。”
“那當然，不僅是他，全天下坐牢的，有哪個不是冤枉的？哈哈哈哈。”大家都笑。
斗雞卻突然收起笑容，把鼻尖又向肖燦湊近了幾分，問：“剛進來的時候為什么皺眉頭?是不是嫌棄我們？是不是覺得自己很高貴，不屑與我們這些人渣為伍？”
“沒有……”
“還皺眉頭！”斗雞突然一咬牙，重重一拳打在肖燦左邊腎臟的位置。
在挨打的一瞬間，肖燦無師自通地想到：也許我皺不皺眉頭并不重要，這個人只是閑得發慌，找個理由跟我動手而已。
“開工了開工了，”圍在肖燦身邊的另外三五個人，看見斗雞已經過上了手癮，一個個摩拳擦掌，呼朋引伴：“只要還在喘氣的，都來干活吧，大家熱鬧熱鬧。”
“好嘞，來了！”大家哄叫一聲，又有十來個人圍上來。
“看阿峰這一拳真帶勁！”
“不愧是個老手，準頭選得就是好！”
阿峰，就是這個斗雞的大號，聽到眾人的夸獎，得意地笑了起來。“學著點吧，你們。“
肖燦早已經痛得直不起身，他左手緊緊按著挨打的位置，表情極其痛苦。
“之前和泰國佬、文泰，還有馬副隊長交手，中他們一拳一腳，都沒痛到這種程度，怎么這個人看著不如他們強壯，力氣還不及他們一半，打人這么痛？”肖燦疑惑地看著面前的斗雞阿峰，在他的步步進逼下，只得跟著后退。
可是退了兩步，腳后跟一軟，已經踩在身后一人的腳背上。
“對不起，大哥對不起，不是故意的！”肖燦忙不迭道歉。
“對不起就完了？大爺的腳你也敢踩！”那人抬腳就要往肖燦身上招呼。肖燦下意識向旁一閃……那人的腳凝而不發，放回地上，命令肖燦：“不許動，站好，面對我！直起身！彎腰駝背像什么樣子？對，就是這樣，別動，我警告你，不許動啊……”
那人試得準準的，一腳重重踢在肖燦胃部。
“哇啊——“肖燦發出類似嘔吐的慘叫聲，立不住腳，整個人向后便倒。
“咚！“后腦勺又在水泥地上磕了一下。
他立刻痛得在地上左右翻滾。
有那么一刻，大家都驚呆了。
過了三五秒，眾人才想起來夸獎出腳的人：“鬼腳七，你這個‘一步到胃’果然到位啊！胃穿孔都給你這一腳補上了。“
“哈哈，那必須的！我已經發揮自己的特長，接下來就看你們的表演了。”鬼腳七說著，假模假式地拍拍自己的腳底板，還扳到嘴前來吹了口氣。
“那我們也發揮我們的特長吧，來呀，泰山壓頂！”
“猴子偷桃！”
“霸王托頂！“
“哪吒鬧海！“
“直搗黃龍！“
……
肖燦就像一只被蟻群包圍的知了，感覺渾身上下到處都有陣痛傳來，下到腳底板，上到牙齒，中間包括高丸。
有那么幾次，肖燦已經達到了忍痛的極限，“不要再打了，再打我要還手了！”他心中發狠。
可是同時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絕不會輕易還手的。因為在來培訓學校的路上，那個禿頭的司機所說的話，已經在他腦子里種下了根。
“為了好好表現，為了早日出獄，重新獲得自由的生活，我不能還手。我必須忍下去，什么樣的屈辱都得忍下去！”
“都給我住了。”正在大家打得熱鬧時，床鋪上傳來一個威嚴而低沉的聲音。
大家都乖乖地住了手，慢慢直起身，有壓在肖燦身上的，也緩緩爬了起來。
可是肖燦身上的疼痛卻不隨眾人的停手而止歇。
他依然倒在地上來回翻滾，輕聲呻吟。
“你也給我住了！”
剛才那個低沉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憤怒。
“說你呢！”肖燦屁股上著了一腳，“不許叫喚！”
肖燦心知有個身份較高的人出來主持公道，依言閉上了嘴巴，掙扎著爬起來，想要一睹其人的廬山真面目。
在極端痛苦、渾身乏力的情況下，肖燦四肢并用，顫顫巍巍、歪歪斜斜地站起來，眼睛直勾勾盯著床鋪上發話的人。
這當兒，有人小聲嘀咕：“小子可以啊，吃了這一頓，還能自己站起來。看來我們出手還不夠狠！”
肖燦看見仍然待在床上的有七八個人之多，但他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通鋪下層一個盤腿而坐的人身上。
這人三十歲上下，挺著個佛主一樣的大肚子，四肢卻并不如何粗壯，兩條手臂上雕龍畫鳳，顯示出過去不同尋常的經歷。
目光上移，看到他的一張臉，肖燦大吃一驚：“好兇！”不知為什么，這個人的眼睛只要看著你，即使沒有發怒，也會讓人覺得他正在怒火中燒，下一刻就會跳起來操刀砍人。
“這就是傳說中的不怒自威嗎？”肖燦想著，卻又不免冷笑，“我太極拳技能在身，任他多兇悍多能耐，在我面前也不過是紙老虎。”
“班長，干嘛這么早叫停？我看這人挺經打的，為什么不讓兄弟們再玩玩？”阿鋒看似責備的話里，卻滿含諂媚的語氣。
坐在床上的班長似乎看出了肖燦眼神里的輕視，他不理會阿鋒的話，眼中兇光微微一轉，不懷好意地一笑，慢慢松開兩腿，走下床來。
這一起身，就可以看出他的身材極其魁梧，所有人在他面前都小了一號或者幾號。
“叫什么名字？”班長邊走邊問。他的語氣天然有種居高臨下的意味。
“我叫肖燦。”
“嗯。”班長只嗯了一聲，卻望著眾人說，“知道這個人為什么這么經打嗎？”
“為什么？”大家都識趣地虛心請教。
“因為你們不會打人，手太軟！”班長說著沉腰坐馬，一拳斜斜向下打出，落在肖燦左邊腎臟上，這個叫爆炒腰花！又一個轉身側踢，大腳印在肖燦胸口稍下的部位“這個叫一步到胃！”
說完直起身，留下一個莫測高深的背影，走回床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