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里,從來都沒有人得到眷戀,少一餐飯,多活一個夜晚,都只是正常不過的事情罷了。
這十年里,莫卿余已經從當初在那骯臟的垃圾堆里尋活路的小女孩長成了大姑娘,走路依舊有些不對稱,雖然平時看不出,可是一到陰雨天氣便顯現出來,十年都未曾痊愈,當初那兩人下手得有多狠。
莫卿余這個名字是她自己取的,她來到這西陸之后學到的第一個字便是莫,后來自己有事沒事便找字看,于是便有了這個名字。
莫卿余看著落下的太陽,她出來的時候還是太陽升起的時候,如今卻落了下去,猩紅的霞光透過臉頰映射出她的影子,影子拉得很長,卻沒有一點虛影,嘆了口氣說道:“卿余,卿余,莫似于卿度余生,莫卿余,卿本佳人何處去,只見雅閣不歸影。”
身側走過來一人,鼓了鼓掌,隨口問道:“真的要走了嗎?”
莫卿余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身側那人有些無奈的拖著兩邊肩膀說道:“既然決定了,能給我個理由嗎?不要說你是為了我家里面的那點破事情,便要離開這里。”
莫卿余轉過頭向他笑了笑:“如果你不如此問,我或許給你的就是這個答案。”
身側那人略顯有些尷尬,收起了自己那一份玩世不恭的樣子,認真的問道:“或許之外的理由呢?或者原因?”
莫卿余回過頭,張開手,閉上眼睛,享受著霞光帶來的最后一絲絲溫暖,平靜的說道:“很感謝你這么多年一直以來的照顧,可是我還是習慣了一個人,或許還有其他的,但是自己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心里有那種感覺。”
見自己不能留下她,身側那人也不強求,只是將手上提著的箱子遞了過去:“既然留不住你,這個就當做分別的禮物吧。”
莫卿余轉過頭認真的看著他,這些年里,兩人一起成長,他比她長幾歲,他也曾經說過會娶她,可是她只是笑了笑便拒絕了他,而且是當著很多人,當著他那些身在軍中和世家子弟的兄弟面前拒絕的,那時他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尷尬的笑了一下便提起酒喝了起來,他那些兄弟也跟著他一起喝了一起,就這樣,她不知道該如何說,只能一個人瞧瞧的退出那個圈子,獨自一人默默的離開:“謝謝。”
當她伸過手來接過箱子時,他多么想將她的手拉住,可是他的手立在原地,移動不了半分,只能靜靜的看著她接過箱子。或許這便是他們兩人之間最后一次接觸了,他滿懷希望的問道:“還會回來嗎?”
莫卿余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久得霞光照在她身上的影子越拉越長,而身側的他依舊在那里等著一個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他知曉,這份答案永遠只會在他心里出現,于是他沒有等她開口,自己悄悄離去,莫卿余也留意到了他的離去,嘴唇有些干裂的開口輕輕的對著自己說道:“走吧!”
當她踏出這座府院的大門,她也未曾想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在普通人的面前這個問題很好回答,可是她不同,她不知道命運的軌跡會移向何方,她不想給自己強加那些零散的牽掛記憶,她只屬于她自己。
太陽升起的時候,往往面臨的永遠是無盡的勞累,或者死亡,荒野里,一隊獵人坐在一輛小型卡車上,馳騁在荒野里,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眼角不時的看向角落的布袋,那里面都是異族人的耳朵、手指、獠牙以及其他能辨別身份的東西,有了這些東西,至少能在城市里換七、八十個帝國幣,每個人平均分下來也有七、八個帝國幣,這樣他們接下來只要自己不胡亂揮霍,至少半個月不用來這個鬼地方狩獵,誰也不想提著褲子裝腦袋的過日子。
轟隆隆的卡車聲音在前方不停的傳遍荒野,而身后一群異族惡狠狠的盯著卡車的方向望去,停下了腳步,不敢前進半分,這群異族身上暗紋時亮時暗,隨著呼吸一同有節奏的漸漸平復下去,最后直至消失,隨后十多個異族便轉身離開了此地,任憑卡車離去。
而卡車在經過一處之時,有人便大叫了一聲:“蘇葉,收工了!”
蘇葉聽見了叫他的聲音之后便從厚厚的泥土中爬了出來,手中提著一把狙擊槍,正是因為有他在這里埋伏著,異族在遠處察覺到了他的氣息才未上前來追殺卡車的獵人。
而也正因為他,此次他們十人小隊的獵人才能滿載而歸。
蘇葉起身一躍便跳入卡車中,一眾獵人都對他豎起了大拇指,雖然他們也能做到,可失敗的還是挺多的。
眾人看了幾眼便沒了興趣,拿過布袋便將里面的戰利品倒了出來,看著地上的異族,眾人又是一陣狂喜,一個個抱著異族的耳朵鼻子手就一頓親熱,惹得那些不曾上前的兩人一頓鄙夷,其中也包括蘇葉。
行駛了兩三個小時,卡車漸漸出現在了他們出來時的城市,清河城,城門口有著十名哨兵卡著,檢查著路過的一應人等,防止有圖謀不軌之人混入城內,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而當獵人小隊出現在清河城外時,坐在卡車前面的隊長便下車來到哨兵面前一頓噓寒問暖,還將自己一直舍不得抽的最貴的那盒香煙一人發了一支點了起來,最后笑著嘰嘰咕咕了幾句,而后便是朝著卡車這邊招手讓卡車進城。
待得進入城內之后,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上不間斷的流竄著,絡繹不絕。
而十人卻沒有理會街上的人群,一直駕駛著卡車朝著城中央的商行而去,那是這座城內最大的商行,也是最公正的,不會出現像那些小商行克扣的情況。
當卡車停在商行門外時,一些認識的獵人都過來與他們打著招呼:“呦,老劉,這次出去不簡單呀,殺了這么多異族回來。”
喚做老劉的那人便是隊長,此刻得意的笑著,昂首挺胸的說道:“那是,也不看我組的都是什么人,那是你們能比的。”
眾人又半開玩笑的指著他罵,而后卻是觀察了一下他們這次組隊的人,這一看便有些傻眼了,幾乎城內能數得上的厲害角色都在他這一隊里,怪不得人能進入次邊緣區獵殺這些初級異族。
而此時有人卻驚訝的叫了起來:“啊,蘇葉。”
眾人聽見那人驚叫,隨著頭看著躲在后面的蘇葉,每個人都是心頭一顫,蘇葉,眾人都刻意的保持了距離,而蘇葉卻似無所謂,只是在哪里擦拭著自己的狙擊槍。
而老劉也進到商行里面開始兌換報酬,商行里面的工作人員上前來接上了布袋,清點著功勞,很快那名工作人員便清點完畢,說道:“根據你這邊提供的有效證據,你們這次一共可以兌換一百二十一個帝國幣,請問是否需要兌換?”
老劉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有這么多嗎?”
工作人員耐心的回道:“次級靈子兩個帝國幣,這邊次級靈子一共四十個,合計八十帝國幣,次中級靈子有五只,一只計四個帝國幣,共計二十,其次有一只即將進入中級的靈子,計二十一個帝國幣。”
老劉一陣呆璇,隨后便傻笑了一下,他也沒有想到被蘇葉最后狙擊掉的那個頭領會有如此高的價值,看來這次選人還是選對了,之后老劉領了報酬便出了商行,將各自的報酬都分好丟給了眾人,車是商行的,租金按照天數算計,如果有損壞還得賠償,而此次因為有著蘇葉這個狙擊手的壓陣,這兩老式卡車倒也沒有多少損壞,最后交了三個帝國幣給商行這邊,之后便是十人平均分配著這一百一十八,每個人分了十一個帝國幣,還余下八個帝國幣,老劉便在其中起了關鍵作用的幾人分了下去,而蘇葉便是其中一個,而蘇葉看向遞過來的那枚帝國幣,卻沒有接下,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便轉身離開。
老劉還想追上去,想著下次組隊的事情,可是看樣子蘇葉明顯是不想再次組隊了,老劉也只得嘆了一聲氣,有蘇葉這種強大的狙擊手在后面壓陣,在前面的人便能安心殺敵,既然人家不愿意了也沒有辦法,至少有了這次的報酬,可以半個月不用去那片荒野奔波了。
蘇葉緩緩走在路上,朝著自己的住所而去,那里是他去年來到這里租的一個小房間,周圍都是嘈雜的人群,什么樣的人都有,各色各樣,當然,那些達官顯貴除外,那樣潮濕的房子,恐怕倒貼上幾個帝國幣人都未必敢住一晚上,想著如此,蘇葉也是輕輕的笑了一聲。
自離開那片骯臟的垃圾城之后,他便到處奔走,餓了便去垃圾堆里找吃的,困了倒地便睡下,最后聽聞當傭兵能夠賺錢,還能修煉,于是他在出來的第二年便拿到了自己的第一份報酬,雖然只有少的可憐的一個帝國銅幣,可是他卻很開心,因為他終于不用挨餓了,終于不用去垃圾堆里翻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