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安排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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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同意還把肖淮包裝成“陽光男孩”,”興華娛樂公司的會議上,一個戴眼鏡的女高管對剛才的議案提出了異議,“雖然現在在娛樂市場上,對這種男藝人的需求量比較高,但是我們公司已經有藝人在走這種路線了,就是高翰,如果再讓肖淮繼續走這種路線的話,就不能吸引到更廣泛的群體,取得不了最大效益,而且一旦經營不到位,兩家粉絲互撕的話,場面是很難控制的。”
“我同意你的說法,現在各個娛樂公司都在包裝“陽光大男孩”形象,雖然需求量大,但是市場已經基本飽和了,而且這種人設后勁不足,容易炒糊。”另外一個有些禿頂的中年男士也發話了。
“現在娛樂市場的中堅力量是九零后,不過零零后馬上就會崛起,占領娛樂市場,最近我們市場調研部的數據顯示,比較知性一點的“好男人”人設在零零后中間也比較受歡迎,其實也可以考慮讓肖淮走這種路線。”一位比較年輕的女人也發了言。
“這個提議雖然不錯,但是肖淮的個人性格比較清冷隨意,而“好男人”人設對藝人平時行為的要求比較高,不知道他能不能駕馭得了…”肖淮的經紀人發話了,他是一個看起來有些墩實的中年男人。
“呵,笑話,什么時候我們包裝藝人還要同他商量了?他個人性格有缺陷是他自己的問題,既然他與我們公司已經簽了合同,就必須服從公司的安排,而且他現在連十八線都算不上,有什么資格提條件?”剛才那個女高管冷哼一聲,像是從鼻腔里說出的這些話。
“他沒提條件,只是我覺得…”肖淮經紀人的聲音逐漸低了下來。
“好了,什么都不必說了,公司的安排就是先讓肖淮走這種路線,宣傳部可以先收集素材,等他和高翰的電視劇上映的時候再做一下推廣,看能不能吸一波粉絲。”女高管果斷地進行安排。
過了一會兒,女高管又轉頭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對肖淮經紀人說,“你回去轉告一下肖淮。”
“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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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不喜歡公司這次決定給你做的包裝,其實我也覺得不大適合你的個性,但是既然選擇做偶像,就不可避免地會受到公司安排,這都是我們決定不了的。”經紀人嘆息著對肖淮說。
正在跑步機上的肖淮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冷的眼眸,汗水浸透了他白色的運動T恤,額前粘了幾根凌亂的劉海兒,氣息微喘。
“不過…你要是實在不滿意的話,我回頭再跟他們交流一下。”經紀人看肖淮沒反應,又補充了一句。
“沒事,不用麻煩了,我接受公司的安排。”半晌,肖淮才發話。
既然是公司的安排,憑自己,又有什么辦法改變呢?肖淮從十四歲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你以為自己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大錯特錯。那都是命運給你的錯覺,一個人在命運面前到底有多渺小呢?一切你感受到的喜悅、成功、滿足都是命運精心安排的陷阱,你嘗到了甜頭,自以為改變了命運,而之后又會墮入到更深的無助和失望中,而自己能做的,就是跟著自己的命運走,少些反抗,少些情感,少些失望。
這是肖淮這么多年悟出來的道理。
肖淮小時候也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但與很多家庭不一樣的是,他們的家庭氛圍和睦得有些可怕,甚至透漏出一絲怪異——在他的印象中,他的爸爸媽媽從沒吵過架,甚至見面都很少,而見面之后也會像陌生人一樣“相敬如賓”。
直到有一天,爸爸往家里帶回了一個女人,很漂亮也很優雅,媽媽讓他先回到自己屋里,然后他聽到母親說了一句:“祝福你。”
第二天,他就再也沒見過爸爸了。
其實,爸爸媽媽的關系不合,他早就知道了,但他本以為會給他一個哭鬧的機會,或者問他想跟爸爸還是想跟媽媽,但是,什么都沒有,他也表現得很安靜,像大家都希望的那樣。
十四歲那年,媽媽帶回了一個叔叔,看上去至少要比媽媽老十幾歲,他挺著碩大的啤酒肚靠在椅子上什么也沒說,但她看到桌子下面,他們的手拉在了一起,他就明白了。
媽媽說,現在高考這條路不太好走,即使考上了大學,出來之后也是朝九晚五的工作,普普通通。我問了你們舞蹈老師,他說你的條件很好,如果到國外培訓幾年,說不定會有一番成就。
肖淮知道,她并沒有要與他商量的意思,而是通知自己一聲。
畢竟,只有他出國,她和那個男人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和從前一樣,肖淮接受了,他知道那就是自己的命運,自己擺脫不了的命運。
很快,他媽媽就帶他去興華娛樂簽約了,他一度懷疑,母親是不是早就謀劃好了這一切,他甚至感覺到在他簽上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母親嘴角蕩漾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就這樣,他成為了興華娛樂公司中的一名練習生,十年合同。
練習生的生活艱苦得常人根本無法想像,無休止的練習、嚴格的管理、通宵、測評…許多原本滿懷雄心壯志的年輕人都堅持不住了。
有時肖淮會有些感謝自己的母親,是她親手扼殺了自己的最后一絲感情,在別的練習生在深夜痛哭,想念自己的家鄉和親人的時候,肖淮的內心總是格外的平靜,因為他無家可回。
在地獄般的練習生生涯中,他的內心甚至還感受到了一絲平靜。
再后來,他被公司安排在韓國出道,而就在今年,又被公司安排,回到中國發展。
他很少做出選擇,因為他知道,他試圖所做的反抗都是徒勞無功,他很少表露自己的感情,那是他最后的保護殼。
這次也一樣,除了點頭同意還能做什么?
肖淮經紀人稍稍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擔憂的看著肖淮,其實他一直對肖淮這個孩子有種莫名的心疼,也一直想幫他做些什么,但是無奈自己在公司的地位本就不高,話語權也有限,有時也只能在言語上安慰幾句。
經紀人對自己的照顧,肖淮感受得到,也記在心里。但是他已經習慣壓抑自己的感情了,過多的人際關系對自己來說并不是好事。
一旦依賴上了什么人之后,分離的那種痛楚,他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