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一道犀利的喊聲,沈迅從夢中驚醒了!
他微微睜開眼,一屢陽光從旁邊的百葉窗照射到他的臉上,暖暖的,很是舒服。
他獨自躺在一張白色的病床上,除了自己還有兩位白衣小護士,從地上掉落的托盤來看,可能被自己剛才的驚叫聲嚇到了,兩張白嫩的小臉兒有點花容失色。
“沈先生,您終于醒了,剛才是不是做惡夢了?”個頭兒稍高的那名護士柔聲問道。
“還好,就是還有點暈!”沈迅虛弱地回答。
“哦,那沒事兒,麻藥勁兒過了,就好了!小玲,你快去叫下陳醫生。”高個兒護士轉頭對旁邊那名更加嬌小的護士輕輕說道。
“我...我這是躺多久了?怎么感覺骨架子都快散了!唉呦,好疼!”沈迅突然感到右手臂有些疼痛,他緩緩抬起了手,這不看還好,一看嚇了一大跳!差點沒從床上滾下來!
“我的手,我的手......哪去了?啊!!!”他近乎癲狂地喊叫著,整個ICU樓道里,殺豬般的嘶嚎聲,回音蕩蕩。
“砰!”病房的門被生猛地推開了。
“別嚷嚷了!不就是少截兒手臂么,沒出息!”陳媛剛一進門,就對沈迅潑了盆冷水,不過從她布滿血絲的雙眸看,應該也沒有休息好。
“沒出息?那不是掉點頭發,少塊指甲!那是我的右手臂啊!誰給你們授權截肢的!我要投訴你們!告你們!混蛋!”怒火中燒的沈迅用左手一下子把床頭柜上的花瓶掃到了地上,“哐當”一聲,摔碎了。
“根據我國最新的醫療法規定,當病患面臨生命垂危,需要緊急救治時,依照“生命權至上”原則,我院采取必要手段,以挽回病者生命做為第一要務,所以可以不爭得病人或家屬的同意,自行決定治療方式,這也被稱為危機救治制度!所以你的抗議無效!”陳媛泰然自若地回復道,顯得并不慌張。
“你這是強詞奪理!生命垂危?我就是不小心撓破了皮膚,就算有點破傷風,也不至于截肢吧!你們不能因為想多賺點手術費,就這么不負責任!這是故意殺人,我要報警!”沈迅看來對陳媛的解釋并不滿意,四處找尋著手機,準備打110。
“啪嗒”一聲,他的手機被扔到了自己蓋著的白色被單上。
“打吧,不管你信不信,你這手臂是被某種病毒感染了,不僅如此,我們還在你體內還發現了不少未知生物的幼卵,到現在也并沒有完全清除干凈,所有的醫療檢驗和手術操作步驟,都有縝密的電子記錄,一會警察來了,我們會交給他們。不過你得做好心理準備,也許過陣子就不是截肢這么簡單了。”陳媛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哎,哎,哎......你先別走,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病毒?還TM蟲卵?拍科幻電影呢么?”沈迅那狐疑的表情,盡顯商人本色。
“我是一名醫生,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要負責任的,不像你,滿嘴跑火車!”陳媛沒有回頭,說完徑直走出了病房。
現在的病房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望著自己那維納斯般的斷臂,皺緊了眉頭,回憶著近期所有的蛛絲馬跡,怎么想都不太可能接觸到病源的載體。
突然他想起了那晚強子給自己打的那通蹊蹺電話,記得他問自己有沒有異樣,而現在的狀況,可不簡簡單單是個異樣了吧。于是,他立刻撥通了強子的電話!
“喂,哪位?”電話那頭兒出人意料的是個女人聲音。
“啊...我是沈迅,你是小潔吧?強子在么,我找他有點事。”幾十年的老鐵,沈迅一下就聽出這是強子老婆白潔。
可小潔沒有回話,突然哭了起來,這不斷抽噎的聲音,讓沈迅完全一頭霧水。
“小...小潔,你沒事吧?發生什么了?”沈迅小聲問道,尋思著是不是小兩口兒吵架了?
過了一會兒,哭聲漸漸停止。
“老沈,我家強子已經不在了!”白潔說完,繼續啜泣起來。
這個回答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讓沈迅差點把手機掉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在這病房躺了多久,但那天晚上的電話最多不過2-3天前,怎么會這么突然?
“到底怎么回事?我們兩天前才通過電話,小潔,玩笑可不能這么開啊。”沈迅頭腦一片混亂,他知道小潔不會拿這個事情開玩笑的,可他真的希望這僅僅是一個惡作劇。
“明天就是強子的追悼會,如果你可以參加的話,見了面我再和你說吧,我現在很難受,對不起!”小潔說完,掛掉了電話。
沈迅久久沒有放下手機,像一座雕像一樣,呆若木雞。
兄弟!我明天一定送你最后一程!
沈迅想定后,快速從衣架上的外套里取出一張信用卡扔在床頭柜上,又找了張便簽紙,留下了幾句話后,迅速穿上衣褲,悄悄走出了醫院。
第二天的追悼會是在定陵舉辦的,這是一處大明朝非常著名的皇家風水寶地,強子生前的親朋好友悉數到場,很多人都是發小關系,沈迅自然也認識。
在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陳媛,畢竟她也是強子的高中同學,所以沈迅并不詫異。但是想到昨天的不辭而別,他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想回避已然來不及了,因為陳媛已經定位了他,緩緩走了過來。
“你真是不要命了!先不說你還有一場手術要做,就說這截肢,是住一天院就能出來的么?我理解你和強子情同手足,他突然去世,我也非常難過,但是也該量力而行吧,你真想和他生死相依么?”
這些話聽來卻是發自陳媛內心,說到情緒處,眼睛已然有些濕潤,這感覺好熟悉,如同22年前象牙塔下的那次分手訣別。
“對不起,陳醫生。我答應你,強子葬禮結束后,我就回醫院。”沈迅顯得異常平靜,輕撫了下空空如也的右袖口,轉身向悼念廳走去。
黑白色調的靈堂裝點得甚是肅穆,吊唁的人群井然有序地在玻璃棺前緩緩走動,而那個身材偉岸,稍稍有些微胖的強子,此時正靜靜地躺在里邊,表情甚是安詳。
在他頭頂的墻壁上,赫然掛著那張所有人最后都得準備的灰白遺像。微笑的臉龐,輕松怡然的神情,讓每個人都覺得強子好像并沒有離開。
只有沈迅知道,這張照片還是前年他倆一起出國去泰國芭堤雅旅游時拍的護照像,萬沒有想到,這不到兩年的時間,他就和自己陰陽兩隔了,一行痛淚緩緩流了下來。
他走到玻璃罩前,默默地望著那個泰然入睡的兄弟,想說點什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也許是這近四十年的光陰里,他倆說的話太多了,多到已經讓老天爺開始有點妒忌,只能帶走了他,陪自己平時聊天解悶。
可突然沈迅發現有些不對,強子被壽衣包裹的嚴嚴實實,就連雙手都帶上了黑色的手套,唯一露出的臉頰也被厚厚涂上了白色的粉底,從坑坑洼洼的面龐上可以隱隱感覺,臉已被殯儀師嚴重修飾過,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迅正自疑惑著,忽然后邊有人輕輕拍了自己一下,轉頭一看,原來是白潔。
“追悼會結束后,如果你有時間,來一下我家,強子有東西給你!”
說完,白潔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