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一位穿著雍容華貴的少年看著面前這個窮酸的孩子，臉上閃過一絲嫌棄，“讓你去擦地，你怎么在這里擦花瓶？”

　　“對、對不起少爺，是老爺說要……”

　　“我讓你去擦我房間的地！”少爺無情打斷了孩子的話語，“你們這些遺民是不是聽不懂我再說什么？不要老拿我老爹來說事！”

　　“是、是！我現在就去擦地！”窮酸孩子被少爺的一臉怒氣嚇得支支吾吾，拿著手里的抹布匆忙離去。

　　隨著少年匆忙退去，華服少年揉了揉眉頭，推開了花瓶旁邊的雙開門：“老爹，家里應該多招幾個雜工了，要不然我們倆老搶著用人。”

　　門后偌大的房間內就只有一張白色書桌，一位中年男子正端坐在書桌后，雙眼迷離，手在空中時不時的揮舞。

　　中年男子聞言雙目逐漸聚焦在少年身上，卻答非所問：“孩子，你覺得我們所擁有的財富如何？”

　　“雖然不可說是富可敵國，至少也還是聘的起三五十個遺民的吧？”少年人似乎已經預感到了自己父親將要說什么，“您可別再說咱這是為了人類進化做貢獻了，我都要聽吐了！”

　　“孩子啊，”中年人嘆了口氣，“看來你還是沒有搞懂我是在如何為人類進化……”

　　“好了好了，我早就想明白了！”少年不耐煩的打斷了中年人，“自從上次大戰過后，聯邦政府就在淘汰低等序列的人。我們這樣聘請這些遺民會讓他們擁有工作價值，從而明面上變得不那么好淘汰……”

　　“雖然我們也有機器人可以替代這些勞工們的工作，但是倘若勞工們都賦閑在家了，誰來管理他們？又像十年前一樣等著無所事事的勞工們再次暴動嗎？”中年人微微一笑，等著少年的答復。

　　“這……可是如若我們對這些遺民放任自流的話，他們會更快消亡不錯，但同樣也更容易引起暴動啊！我們為什么不拿出一小部分社會資源供養他們呢？滿足他們的最低需求，他們不就……”

　　“不就會重蹈覆轍了嗎？”中年人打斷了少年人的講話，“你還記得十年前的暴動嗎？”

　　“因為不滿足于非常有限的資源，這些勞工群體最終在幾位管理者的攛掇之下展開了暴動。”

　　“沒錯，我們的基因雖然經過了十幾代人的優化，但仍然改變不了骨子里的貪婪啊！”中年人點了點頭，“當初那幾位管理者本意也只是利用勞工們的群體，想要為自己爭取更大利益，卻沒想到掀起一場那樣規模宏大的競爭！”

　　“可是這些遺民們也證明了他們是可以通過基因的變異來實現進化的，不是嗎？”

　　“基因的變異和編譯，雖然聽起來很接近，但效率差距太大了！這些祖上就采用了不穩定的基因編譯技術的勞工階層的基因變異可控性太低了；倘若我們所有人都響應聯邦號召，只聘請一兩位勞工在家里工作的話，一方面可以安撫這些勞工的群眾情緒，另一方面也可以讓他們隨著時間漸漸退出歷史舞臺。”

　　少年人挑了挑眉：“可是倘若等這些勞工們因為后代的基因變異，不再適應環境，那我們所作所為不就是種族……”

　　“噓——”中年人宛如瞬移一半橫跨大半個房間，用一根手指按在了少年嘴上，“那個詞你心里知道就好，不要說出來，”中年人將手指移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要怪，也只能怪純種人類在進行第一代基因編譯技術的時候就沒有把控好平衡。”

　　“那他們當初為何不讓所有人接受一樣的編譯技術呢？”少年人不解，“我這些天閱讀了很多這方面的資料，卻對這一點百思不得其解……”

　　中年人聞言微微一笑：“何不食肉糜？”

　　少年人立馬滿臉通紅，終于想起自己并沒有考慮到當時的社會背景。

　　“你還是經歷的太少了呀，畢竟才剛剛出生三年，”中年人笑著搖了搖頭，“出去走走吧，到處看看，體會一下這個世界！我繼續去忙了。”

　　隨著話音落下，中年人已然坐回了桌子后：“離家歷練兩個月吧，我已經給你的基因序列上注資了。”

　　少年人聞言眼睛一亮：“我終于可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嗎？”

　　“嗯！”中年人點了點頭，“在家教導了你三年，是時候放你出去接觸一下真實的世界了。兩個月后見吧，我的孩子！”

　　少年人聞言點了點頭，信步走出了房間，關上了門。

　　少年走后，中年人又進入了眼神迷離的狀態，只不過這次他眼前出現的并非工作界面，而是一封郵件。

　　“白菱已經完成了行前培訓，可以準備放出了。同比上一代最優編譯，本次的成熟時間進一步縮短，同時智商再次提高，體能方面也比上一代提升了30%，非常完美。但計劃中的爆炸式生命躍遷并未發生。倘若要得到更強的生命躍遷，我認為應當重啟‘純血’計劃。”

　　剛剛發送完信息，中年人立即得到了自動回復：“你的意見已得到審核，我們會盡快對您做出答復。”

　　緊跟著，另一條人工信息已經發送到了中年人的眼前：

　　“‘純血’計劃無需重啟，當初的計劃并未徹底失敗；經過您和其余議員寶貴的建議，組織已經決定繼續延續被封存的‘純血’計劃。”

　　這封郵件閱后即焚，然而中年人眼中的精光卻不停閃爍，最后將目光頭像了星海地圖上。

　　兩團燦爛的星河呈現在了中年人的視網膜上，每一個被點亮的星點都是人類已經探索殖民的星球；而在兩個星團之外，是一望無際的黑暗。

　　燦爛的陽光下，一個小鎮上，一輛橙黃色的高中校車停在了紅頂別墅的門口。

　　“早上好，各位！”隨著別墅前門打開，洛羽走了出來。走在街上的街坊鄰居們看到洛羽，紛紛也跟他打招呼。【注1】

　　“倘若之后沒有見到你們，也祝你們午安、晚安！”洛羽同大家點頭示意，走上了門口的校車。

　　安靜的校車上坐滿了人，但大家都低頭看著自己手里的平板電腦，似乎并沒有什么人注意到洛羽上車；唯獨校車最后放的角落里伸出一只手沖著洛羽搖擺。

　　看到自己朋友的洛羽于是徑直走到了最后方。

　　“怎么樣老鐵，昨天講的Abelian群你搞明白了嗎？”招呼洛羽的是個胖子，肉嘟嘟的臉上還帶著幾分未散盡的稚氣，“等會據說要有個當堂小測驗啊！”

　　洛羽聞言捂臉：“別說了，啥都沒搞懂，自從開始上群論，我整個人都爆炸了！”

　　“完蛋了，我還準備抄你的考試呢！”胖子臉也垮了下來，“你說其他那些個人是怎么學會的啊？我聽說有的人都已經學完群論了！”

　　“鬼才知道！”洛羽生氣的錘了一下面前的座椅——還好座椅上空無一人，“誰叫我們進了個天才班……”

　　“那也忒全才了點吧！我們這每門課都是墊底啊！人家每門課都是滿分，我們從藝術到科學簡直一竅不通啊！”胖子抱怨道。

　　“不要帶上我啊侯賽因！”洛羽翻了個白眼，“我也就是歷史不太行，其他的都沒墊底！”

　　“得了吧您，”侯賽因推了一把洛羽，“其他科目要不是有我給你墊底，你就是倒數第一了好嗎？”

　　“你這胖子，怎么盡說大實話！”洛羽苦惱抱頭，“要是我也能變成學霸多好啊！”

　　“別逗了老鐵，“侯賽因拍了拍洛羽的肩膀，“就我們這點小智商，現在慶幸一下學校沒把我們分到遺民班去就好了。”胖子的小眼睛微微瞇起，“據說那些遺民班的人學的可是相當的簡單，但他們以后出去也只能做做苦工咯！”

　　“我覺得這樣不太對……”洛羽在一旁喃喃。

　　“嗯？”

　　“我總覺得根據基因優越性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是不對的……”洛羽呢喃，“憑什么有的人一生下來就是遺民，有的人一生下來就是貴族呢？”

　　侯賽因在一旁目瞪口呆：“老鐵你歷史學瘋了吧！雖然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但那是好幾千年以前的事情了啊！”

　　“我知道，我知道！”洛羽苦惱的撓了撓腦袋，“但是我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哪有什么不對勁兒啊！”胖子猛地一拍洛羽的后背，“一定要去責備誰的話，也只能當年的貧富差距咯！有錢人接受優秀穩定的基因編譯，沒錢的就只能冒險接受不穩定的編譯，自然就形成了強者恒強的世界咯！”

　　洛羽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所以啊，”侯賽因嘴巴倒是靈伶俐的很，“咱也不能天天自怨自艾咯！要我說，我就只想著從天才班順利畢業，最多掉格到平民等級去，還能找個好工作，說不定還能賺大錢呢！”

　　“也是……”洛羽聳了聳肩，“畢竟世界就是這個樣子，也沒有什么好的辦法去改變它嘛！”

　　“這才是我候胖子的好兄弟！”侯賽因見自己的“理想”得到了肯定，熱情的摟了一把洛羽，“今天據說要有新的同學來班里，好像他還接受了全新一代的基因改造誒！”

　　洛羽挑了挑眉毛：“哦？新一代？這都是第二十代了吧？”

　　“嘁——”隔壁座位上一個小個子似乎被兩人的聊天打攪到了，鄙夷道：“什么第二十代，這都已經第32代了好嘛！現在都是聯邦歷四百年了！”

　　“對啊對啊，你這歷史怎么學的！”侯賽因立馬附和，但洛羽已經從他搖擺不定的眼神中看出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第多少代編譯技術。

　　“管他低多少代呢，不過這插班直接就進畢業班也夠厲害啊！”洛羽雖然被小個兒和胖子說了個大紅臉，但還是頑強插嘴。

　　“那當然厲害了！”小個兒聽洛羽這么一說，立馬來了興致，“你是不知道啊，新一代編譯能讓人在三年內就長成成熟體的面貌，同時體魄與智慧都遠超上一代！”

　　“傳說中的水果手機200？”侯賽因如是吐槽。

　　“噗嗤！”洛羽笑出了聲，“真要是用水果手機的代號的話，這一代編譯技術好歹也是水果200xs pro max plus好嘛！”

　　旁邊小個子聞言“嘿嘿”一笑，又低下頭繼續看書了。

　　一旁的洛羽和侯賽因一時間沒了話說，紛紛也沉默下來，一邊看著天書一半的數學字符考前抱佛腳，一邊心里暗自期待今天新來的同學。

　　終于，在沉默中眾人來到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