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三天的時間，應該足夠讓他感受再度失去的苦痛，同時在回憶與自責之中迷失自我。
在一種布局的思維狀態下，陸清塵有些亢奮。她迫切地想要按照自己的計劃去實踐下一場劇情，更渴望感受一切盡在把握之中的快感。
為了平衡內心的急切，她用繁忙的工作和應酬填滿了自己的時間。
在準備聯系夏云天的那個晚上，她早早約了趙磊出去喝酒。
“今天是有什么開心的事？還是不開心的事？”
“怎么？沒有事情就不能約你喝酒了嗎？”
“那倒不是。只不過上次喝酒的時候，你集中精力把自己灌醉，我擔心今天又是這樣的情況。”
“不會。你經歷的事情太多，我擔心之前的幾次酒解決不了問題，特地多陪你喝幾場。”
“你這個女人報復心簡直不要太強啊！我提了上次，所以你就要揭我傷疤嗎？”
“我的風格，向來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絕無遲疑。”
“嘖嘖嘖，女人可真是太可怕了。難怪古人總結出了‘女人心，海底針’這樣的名言。”
“只要別人不惹我，我就始終是位溫柔善良的女嬌娥。”
“我要嘔了，女嬌娥這種詞你還是不要……”
原本在路上并肩而行的趙磊突然停下了腳步，話音也戛然而止。陸清塵扭頭看看，他臉上的表情交雜著震驚、痛苦、尷尬，眼底卻還藏著深情。
她回過頭，看到距離他們十步之遙的地方，一男一女舉止親密地呆站著。女人全身上下透露出一種甜美嬌俏的氣息，但此刻也變了臉色，勾著男人的胳膊一動不動。
“你怎么了，寶貝？”對面的男人疑惑問道。
女人回過神，“啊，沒，沒什么。”
陸清塵立刻明白了此刻的局面。她快速后退一步，站在趙磊右側，勾起他的胳膊，“親愛的，你在干嘛？快走快走，我都要餓死啦！”
四個人擦身而過的時候，趙磊在想些什么？他的前妻又在想些什么呢？
陸清塵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人心，永遠是這世上最難捉摸的東西。
飯桌上，趙磊低著頭，興致全無，“剛剛……謝了。”
陸清塵舉起酒杯，“別謝了，喝酒吧！”
兩個人各有心事，卻都不想多言，便一杯杯將酒灌進腸胃。
約莫感覺自己達到了眼神有些迷離的微醺狀態時，陸清塵喊停了，“再喝你就要掛了，我們回去吧。”
“我想再喝一點兒。”
“別喝了。這樣的結果你其實早就預料到了，只是親眼所見接受不了罷了。人只有在過得不大如意的時候，才會不斷回憶過去、留戀舊人。早晚，你會遇到新的人，她就成為了你生命中短暫的過客。”
“你不覺得在這種境況下對我說這些，顯得有些冷血嗎？”
“人性如此，現實情況也是如此。看透一些東西，也就不必執著得失了。”
趙磊站起身，“可我想過得多情一些，讓我覺得自己還活著。”
陸清塵微挑雙眉，“你的意思是我無情？”
“我的意思是你把對工作和人的分析，往感情里放了太多。”
“這樣我比較有安全感，總好過你遍體鱗傷。”
“說得好像你沒有受過傷一樣。”
陸清塵沒再搭話，和他一起走出了店門。
外面不知何時起風了，出門的一刻，陸清塵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趙磊脫下外套，披在陸清塵身上，“穿上吧！”
“你呢？”
“我沒事兒。”
陸清塵沒有推辭，慢慢穿好，心里有些暖暖的感覺在發酵。
趙磊回頭看了一眼男式外套包裹下顯得異常瘦小的陸清塵，突然覺得這個女人其實并沒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剛強。她同樣也需要男人的保護與疼愛。
趙磊轉過身，面對著她，伸出雙手把黑色外套的拉鏈繼續往上拉去，“要拉好，不然會有風透進去。”
陸清塵抬起臉，四目相對的一刻，她的心跳驟然加速了。一種曖昧的氣息在兩個人之間升騰起來。面頰染上紅暈的同時，趙磊快速抽回雙手，干咳了一聲。
“我……喊的車到了，先……先走了。”陸清塵結結巴巴地說著，快步走向路邊停著的棕色轎車。
“剛剛他的那個動作過于親昵了，正常人都會有這種反應的。冷靜，冷靜。”
“雖然平時當哥們兒相處，但畢竟男女有別，正常的。”
“在一起扯過葷段子的人，怎么可能突破朋友的界限？”
“一時沖動而已，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一個經歷過婚姻，又被傷害得那么深的人，怎么可能輕易開始下一段感情？我可沒有興趣去安撫和溫暖別人受傷的小心靈。”
“照顧好自己已是不易，就不要再徒添煩擾了。”
在這些思慮中逐漸平靜下來的陸清塵突然想起，幾年前，她還是只考慮喜歡不喜歡的少年。
如今，是她長大了？還是她變得復雜了？抑或是她已然失去了愛的能力？
她沒有辦法作出回答。不管是因為什么，她都不希望目前安穩遂心的生活局面被打破。
小區門外，燈光昏黃的角落里，她拿出化妝鏡，補了一層粉底。光線讓她的整張臉看起來慘白可怕。把所有東西收進包里后，她拿出手機，將夏云天的微信號從黑名單里面移了出來，然后撥通了他的電話。
“夏……云天……”
“清塵，我還以為你再也不會聯系我了。都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你罵我吧！”
“微信。”
陸清塵說完，掛斷電話，把頭發隨意地抓得零亂一些，發出了微信視頻邀請。
“清塵，我都沒想到竟然有一天還能聽到你的聲音，看到你的模樣。”
夏云天過于激動，且太久沒見過陸清塵，一時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
“好難受……”
陸清塵有氣無力地說出三個字，而后低下頭，把面部從攝像頭的監控范圍內移開。
“你喝酒了？現在在哪里？喝多了嗎？”
陸清塵默不作聲，繼續埋頭醞釀著情緒。
“清塵，我看不到你了。你現在還好嗎？是我惹得你又跑去喝酒了嗎？”
陸清塵帶著發紅的、噙著淚的眼睛回到了攝像頭前，“怎么辦？我到底該怎么辦？把你刪了以后我才發現，我舍不得，比之前更加舍不得了。”
“清塵，你想讓我怎么辦？你告訴我！”
幾年前的套路依舊在她身上沿用。夏云天從來不主動承諾什么，甚至就算她問起關于未來的規劃，他也只是用反問來推搪。
他既不想失去陸清塵的溫柔與愛，也不想打破家庭的平靜。世間哪里有這么兩全其美的事情？
“我想讓你用單身的身份來和我交往。”
夏云天愣住了。幾年前的陸清塵，是絕對沒有勇氣，也不會允許她自己說出這樣違背個人道德觀的要求的。
“為什么不回答我？你沒想和我在一起嗎？”
“不不不，我想，我當然想。我現在的情況比之前更復雜了，你讓我考慮一下。”
“你要考慮多久？”
“你說多久？”
“明天給我答復。”
“給我一天時間考慮？我們見面聊好嗎？你現在在哪？我去找你。”
陸清塵緊皺雙眉，“好難受，想吐。”
她沒有對夏云天的問題作出任何答復，直接掛掉了視頻通話。
“明天記得給我答復。”
微信上發出這條消息后，她關閉手機電源，步履穩健地走進了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