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兒,柔兒,為父知道以前有諸般的不對,若桃掌權期間我疏忽冷落了你們的母親,可我也曾真心將她們視做我的妻子,可如今的丞相府只獨留我一人。”
父親想要挽留住母親和姨母,可惜即便留下,也早已不是當初的他們了,破鏡怎能重圓?當他站在葉姨娘身旁的那一刻,她們便已形同陌路。
我在心里惋惜的嘆了口氣,“父親你知道當時她們?yōu)楹尾粸樽约恨q解,而是親口承認罪證?”
“為何?”他的眼里充滿著希翼。
“因為她們知道,那時的你,不是他們的丈夫。她們寄托在你身上的愛意,終究一點一點消磨殆盡。所以,無論父親怎么挽回,結果也是一樣。若是您真的和母親,姨母,真心相愛過,曾將她們試做妻子,那這合離書你就收下吧,放她們走吧,讓她們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也許三年,也許五年,等她們能放下這份感情,重新開始,到那時,父親再將母親和姨母迎回家。”
這般驕傲的男人,竟然含淚點了點頭。眼角微微泛紅,他心里的愧疚和難過不只一星半點。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忽而間覺得蒼老許多。
“王爺,我想去母親院子里看看?!?p> “走吧,我陪你一同去!”這時候的王爺溫柔的像極了我的丈夫。我微微一晃神。
想什么呢?他跟你就是演個戲,回府就暴露原型了。等這些事情處理好了,我就去桃林看看,尋找一些蛛絲馬跡。
段雨柔與我們,三人一道前去,滿雛菊鋪滿的小道兩側,踏著青色石板路,母親的居所,真是清新雅致,我心里微微慕嘆。
院里的丫鬟正打包收拾行李,母親一人獨坐在院里,倚纖纖玉手靠在石桌上,憂容神似《紅樓夢》中的林黛玉,孤標傲世,淡泊善感。
我邁著細小的步子慢慢靠近她,她聽到有響動,側過身來,“凝兒,母親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確,只是不想再逆了自己的本心,這府里我是不愿再待下去了。我嫁妝中還有一間宅院,三間鋪子,我與你姨娘商議過了,搬過去住下,每日打理打理商鋪,逛逛鬧市,度過此生,我便足矣。”
我將母親的手盈盈握住,“那便遵從自己的本心,順心而為。父親對母親和姨母尚有一絲情意在,若是你們在外受了委屈,可回府來求個庇護。”
“好!你哥哥還在外抗戰(zhàn),此事先不要讓他知曉,等他班師回朝,再將原委告知他,母親現(xiàn)在唯一掛心的便是你與笙兒,還有柔兒?!蹦赣H綿言細雨,與我們兩人互訴衷腸。
笙兒,“我”的哥哥,段潤笙。父親一族皆是文官,只出了哥哥一個武官。皇上十分喜愛,親自教授騎馬射箭,小小年紀已封為少將,此次大捷,想來又要加官進爵。
“夫人,這只木盒里的東西可需要帶上?”丫鬟抱著一個白玉鑲嵌的玉盒,里面全是書。
“凝兒,這是你的東西,出嫁前說放在我這替你保管,如今母親把東西交還給你,完璧歸趙。”
我接過丫鬟手里的玉盒,拿出了一本翻看,準確的來說,它們不是書,是“我”的日記本。
“謝謝母親?!蹦赣H笑意的看著我和段雨柔,叮囑道“凝兒,隨柔兒去你姨母那看看,跟她道個別?!?p> “母親,保重,凝兒走了。”
“母親,柔兒告退?!?p> “夫人放心,凝兒我會替您好好護著?!睒O少看見他這樣子,他沒有自稱本王,而是用了我。
我與段雨柔兩人一前一后對著母親行了一禮,攜手往清茵宛走去,“姐姐,我與娘親搬去與母親同住,日后若是思念我,便可來宅院尋我,好些日子沒和姐姐一同逛街,聽戲曲了。”
我寵溺的應著,“好,我一得空,便來尋你,你若思念我,隨時來王府?!?p> “我娘親說姐姐現(xiàn)在是為人妻室,讓我不要多做叨擾,還是姐姐來尋我罷了。”
“你與我不算叨擾,日日可來?!?p> “你稱凝兒為姐姐,那我便是你姐夫,算不得外人?!?p> 三人相談甚歡,還約定了訪府的時間。
“娘親,凝姐姐來了!”段雨柔聲似銀鈴,娓娓動聽。
“凝兒,你怎么來啦?姨母收拾好東西便打算搬走了?!?p> “母親已告知于我,讓我來與你道個別?!?p> 她走近我,幫我捋了捋耳后的碎發(fā),一臉慈意的看著我。
“好孩子王府內瑣事繁多,你身居主位,可要事事小心謹慎,最重要的是要遵守初心?!?p> 我彎腰向姨母行了一禮。
“凝兒謹記姨母教誨,不忘初心,方得始終?!?p> “去吧!去你父親那,跟他再最后道個別,不要失了禮數(shù),柔兒也去吧。”
我們兩人依次向夫人行了一禮,王爺如同剛才一般,向著夫人鞠了一躬,“夫人放心,凝兒在府內我會好生照看?!?p> “王爺今日這番話,我便放心幾分?!?p> 姨母對著王爺回了一禮,隨后我們便一道離開了清茵宛。
此刻父親的書房,如同黑壓壓的密林,透著涼意和孤寂。
“父親,凝兒和王爺,來與你告別。我們要回王府了。”
“好?!笨谥兄煌A袅诉@一句。
“父親,柔兒也來跟你告別。”
“去吧!替我照顧好你母親。”隨后再無言語。
這個在朝堂上呼風喚雨,首屈一指,聰明絕頂?shù)哪腥?。卻糊涂了一時,將最愛他的兩個女人,親手推開。
“你怎的不阻攔一下合離?”
回到馬車上的王爺向我拋出了他的疑問,“為何要阻止?”
“她們合離,在朝堂上必然掀起風波,你是丞相府的嫡女,你的地位,名聲,利益關系,其中的厲害不需要我嚴明了吧?”
“我明白,只是母親在府中并不快樂,合離對他們而言是最好的解脫,我不能因為你所說的這些東西,自私的去索取母親,幸福生活的權利?!?p> 我把心里的想法告訴了他,他深不見底的眼眸閃過一絲異色。
“沒看出來,倒是有些善意,不全然是手段狠厲,自私為己?!?p> “我只順心而活,不違背自己的本心就好?!?p> 他不再言語,只是抿嘴沉思。這倒是稀奇,換做平日定會出口嘲諷,說我虛偽至極,今日怎的如此安靜,竟有些不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