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連夜趕出城堡。
野外有各種各樣的危險,流竄的強盜,可怕的亡靈,陰影中的吸血鬼,必須快速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用溫暖的篝火驅散黑暗。
他發現了一個偏僻的山洞,本來以為是獵人的野外營地,可山洞內的布置非常奇怪,木桌上擺放著瓶瓶罐罐,還有一個草草搭建的簡易煉金臺,抽屜里有許多煉金材料,例如鼠尾草、風干的蛤蟆、劍齒虎的牙,非常像某種邪教徒的聚集地,或者是某個隱匿的黑巫師老巢。
克任爾提心吊膽著,第二天天不亮就返回溪木鎮,臨走的時候,他偷走了那本黑色書籍,將奪回爵位的希望寄托在這位不知名的邪神身上。
他租了一間破舊的閣樓,準備祭祀用的東西,諸如蠟燭、熏香、獸骨之類,,可惜儀式最后失敗了。
溫玉捂著腦袋,里面一陣一陣的抽痛,世界的背景不停涌入其中。
類似歐洲中世紀的政治制度,領主統治著封地,宗教的力量可以與皇權對抗。巫術、斗氣、邪神祭祀,工業革命的曙光已經出現,黑暗力量與蒸汽機、火車、大炮共存。
除了人類帝國,還有其他的種族,例如精靈、維京蠻族、吸血鬼、亡靈、獸人,他們大批聚集在帝國的邊境之外,或者是潛伏在帝國內部的陰影之中。
門外的樓梯上響起重重的腳步聲,是重靴咚咚地踏在陳年樓板上,是房東巴布羅夫先生的走路聲。
閣樓內滿地狼藉,鮮血已經干涸,祭祀用品散落一地,這很危險。
溫玉快速收拾東西,將所有可疑的東西一股腦收集起來,包括那本黑色祭祀用書,只是他的動作沒那么快,而巴布羅夫有備用鑰匙,可以自己打開房門。
腳步聲最后卻停在了樓下,巴布羅夫先生的拐杖狠狠敲擊地面的聲音響起,同時還有充斥著各種下流詞匯的辱罵聲。
“沒有錢的寄生蟲!”
“不知羞恥的混蛋!”
“拖欠房租的狗屎家庭!”
“不如讓妻子去溪木酒館做妓女還賬!”
“如果被發現什么破綻,房東可能會以為我被魔鬼附體,到時候去教會舉報我,將我送到七神教會去,受到各種酷刑,生不如死......所以不能露餡,從現在開始我就是克任爾!”
克任爾在心中重復了好幾遍,加深信念,他現在就要取代原主的身份了。
房東巴布羅夫是個迷信而吝嗇的人,依照市場價格,這間閣樓的市場價格是30到50銅鈔每個月。
只是半年前,一個紡織廠的女工在這里割喉自殺,已經空置了很久,克任爾只花了18銅鈔的價格就租下了這間屋子。
房東巴布羅夫是個五十多歲的矮胖老頭,穿著要比普通百姓體面許多。
他舉起手中的拐杖,用力敲擊著房門:“克任爾,我今天是來通知你,你該上交房租了,你已經被剝奪了繼承權,不再是高貴的子爵繼承人,可別想著和我玩陰謀詭計!”
活在現代社會的他早就練出一身演技,跑到角落里蜷縮著,渾身顫抖,裝作極度害怕的模樣。
巴布羅夫顯然是正在氣頭上,叫了兩聲沒人答應,便掏出腰間的一大串鑰匙,打開房門,卻看到眼前的詭異一幕。
他急忙捂住口鼻,肺部一陣惡心刺激,滿地都是干涸的污血血漬,角落里則是一個抱著膝蓋的少年,滿臉的恐懼和絕望。
“她回來了,她回來了.......”克任爾不停呢喃著。
巴布羅夫看見自己干凈的閣樓變成這副鬼樣子,本來就要暴怒發作,可聽到克任爾口中的話,又仔細凝視著屋內的場景,滿地的鮮血,他頓時退后兩步。
他滿頭冷汗,看見克任爾臉色蒼白無比,忽然朝他撲了過來,哭泣著說道:“巴布羅夫先生,這里鬧鬼!她說她詛咒了這間閣樓,會殺光所有住在里面的人!”
“我要告訴所有人,這里鬧鬼,不能住在這里!”
巴布羅夫滿臉驚恐,又后退好幾步,快速打量著房間,咬牙低吼:“該死的賤人,不就是拖欠房租!就算警告把你賣到妓院還錢,你也別自殺在我的公寓!現在還要鬧鬼,是要把我的生意全部趕跑嗎!如果事情傳出去,我的生意會一落千丈的!”
克任爾開始大喊大叫起來,仿佛有些精神不正常,嚷嚷著要將事情公之于眾,讓所有居民都知道巴布羅夫的公寓鬧鬼,住進去的人都會死于非命!
巴布羅夫能得到這兩棟公寓的出租權,是要向溪木鎮的領主交固定稅款的,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如果引來了教廷的人,以驅魔的名義跟他敲竹杠,那損失更大!
他臉色瞬間轉變,對克任爾連連安撫,甚至從錢包里抽出兩張散發著油墨香的大額銅鈔,塞到克任爾的手中,咬牙切齒地將他送出了公寓。
最后又警告他,這是封口費,讓他把嘴閉嚴實點。
該死,只能再從別的窮鬼身上把這些油水榨回來了!
克任爾站在街頭,看著手里兩張面額100的古銅色鈔票,臉上滿是得意,能從巴布羅夫身上把錢敲詐過來,可真是不容易。
“這也算是提前奔小康了吧?!?p> 他也不覺得內疚,在原主的記憶中,這個巴布羅夫可不是什么好人。
諾德帝國的貨幣體系中,流通最廣的是銀鈔和銅鈔,帝國的財政部和中央銀行負責印刷發行,面額100的銅鈔可以兌換面額為1的銀鈔。
其實在數百年前,人們還是直接用銀幣和銅幣進行交易,只是金屬過于沉重,在進行大宗交易的時候會非常麻煩,所以帝國進行了貨幣改革。
克任爾沿著鎮子向前走,路過了鎮子南邊的居民區,這里居住著的大多是平民或者無產的賤民,生活條件比較惡劣,許多小販在街邊隨意支著攤位,販賣各種食物和日用品。
太陽溫暖,前幾天下的大雪已經融化干凈,變成了骯臟的污水,與隨處可見的垃圾混合在一起,人們并不介意這種骯臟,因為從來如此,便習慣了。
克任爾皺起眉,空氣中散發著一股貧窮的氣味,比克任爾房間里腐爛心臟的氣味更濃。
他挑了一間相對比較干凈的攤子,這是一間販賣黑面包和肉湯的小店,因為肉湯的原因,價格要比周邊高上許多。
他身上除了從巴布羅夫身上要來的價值200銅鈔的封口費,還剩下6個銅幣,花了1個銅幣買了兩斤白面包,又花了3個銅幣買了一大海碗肉湯,里面有三塊大肉,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對于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過的艱苦一些,一個銅幣足夠一天的花費了。
克任爾的皮膚又白又嫩,與周圍飽經風霜的貧民形成鮮明對比,加上他身上的體面衣服,人們詫異貴人也會來到貧民區吃飯,然后用羨慕的目光看著他享用美味的肉湯,還有價格遠比黑面包昂貴的白面包。
人們有錢的時候也會來這里消費,大多只舍得吃黑面包,或者是喝幾勺肉湯,更別提在里面加上大肉塊了。
周圍的許多平民忽然站了起來,朝道路的前方深深鞠躬,溪木鎮的執政官與一群手握長矛的衛兵在前面開路,后面則是一男一女,穿的衣服都非常體面。
“嗯?克任爾,好久不見?你怎么會在這里,我們都以為你已經離開溪木鎮了,畢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金發藍瞳的美麗少女走上前來,朝克任爾打了個招呼,語氣有些驚訝,不過更多的是憐憫。
少女叫愛麗絲·楓葉,是子爵夫人的侄女。也是貴族子弟,來到溪木鎮半年多,本來是探望子爵夫人的,之后一直住在這里。
城堡所有人都知道,克任爾非常喜歡愛麗絲,將她視作心中的女神,苦苦追求,可她對克任爾卻沒什么興趣,她的心意全都在克任爾的大哥身上。
克任爾的大哥,李斯特·霜落,成熟穩重,得到家族的器重,已經修煉出了斗氣,是最有可能繼承維特子爵爵位的人。
李斯特與愛麗絲走過來的時候,兩人靠的很近,動作非常親昵,克任爾心中莫名其妙感覺到一絲酸楚,應該是原身的潛意識在發揮作用。
愛麗絲認出了正在攤子上喝肉湯的克任爾,走過來打了個招呼,李斯特當著克任爾的面,握住了愛麗絲的手。
克任爾有些尷尬,說道:“我過的挺好的。”
愛麗絲嘆了口氣,說道:“不,我知道你過得不好,你別逞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