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如平靜無波的湖面一絲漣漪不起,一雙杏仁眼鏤刻的精巧,漆黑的瞳孔不夾一絲雜質的望著他,所有的仇恨都讓人一覽無遺。
她向來真實,喜歡一個人時眼里的歡喜藏不住,恨起一個人時,眼神中的燃燒的火焰仿佛能將冰塊都燒成沸水,讓人感到膽戰心驚。
蕭銜勾著唇,在她的額頭吻了一下,“咱倆就這么耗著吧,也許耗著耗著我們之間的仇恨會慢慢變淡,等哪一天我的恨消失了,我就放你走。”
抬手拍掉他擁著她的手,唐翹嫌棄的冷笑,“我去自首不好嗎?做了錯事受到法律的審判這是理所應當,也許把我關起來,受盡非人的虐待,你的恨意才會得到緩和或者平息。
蕭銜,把我放在你身邊這樣耗著,這絕對不是一個好方法,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你對我所做的一切我忘不掉,也不會忘,這份恨意會伴著我直到永遠,同理,你也是一樣。
殺母之仇,滅家之恨,不會比我對你的恨意更少,只要我在你身邊一日,你的恨就永遠不會消失,只會因為我的忤逆而變本加厲,不信,你就看著。”
她說的很有道理,可是,未來怎樣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她必須得留在自己身邊。
他們兩個早已身不由己,被迫捆綁。
蕭銜收起手帕,將她的手放進自己手心握住,抬眸望向后視鏡,聲音冷冷,“回老宅吧。”
老宅?
聽到這兩個字,唐翹的心猛地一顫,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說的老宅是霍家嗎?
手心里不經意地顫抖并沒有躲過男人的察覺,蕭銜握了握她的手,面無表情地看向她,“有些事情該面對的始終逃不掉。”
唐翹低下頭,眼中氤氳著淚珠。
如果說這輩子有什么是她最后悔的話,那害死霍鈞霆就是她始終無法面對的事。那個時候霍鈞霆早已無藥可醫,每天都可能面臨死亡,為了讓他不留遺憾,霍媽媽極盡所能滿足他的所有愿望,他說要留在蕭家莊園陪陪外公,她答應了,他說不要再為了他的病奔波求醫,人生的價值不在于長短,在于深度,她便隨著他為世上跟他有同樣病癥的孩子創立基金會,給那些人帶去幫助和希望。
唐翹來到霍家的那幾年,有幸跟隨霍媽媽去看望過得到幫助的孩童,那些孩子有的是孤兒,有的是家庭無力負擔龐大的醫療費用,他們飽受病痛的折磨,生而無望,是霍家給他們帶來了春天,那些孩子漆黑明亮的眼神,那些家長感激流下的淚水,無一不在她的腦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霍媽媽為了兒子,耗盡了自己的一生。
巴爾扎克曾經說過,我們心靈是一座寶庫,如果一下把寶庫倒空了,人就會破產。
霍媽媽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了兒子,她的時間,她的精力,她的熱情,她的愛,所有的所有,作為一個母親,把能給的一切在二十年里全都奉獻給了她的兒子,可是又在一天之內,耗盡了她所有的財富。
而那個讓她破產的罪魁禍首,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