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城,云鼎雄關(guān)。
城西四十里,就是大名鼎鼎的蒼云澤。這一大澤因地處兩國交界而得名,澤內(nèi)瘴氣彌漫,水草茂密,腐泥處處,奇樺怪柳隱現(xiàn),蛇蟲蟻蠅遍布,據(jù)傳還有鬼族出沒,可謂殺機遍布。
城東三十里,則是人煙罕至的云嶺群山。遠遠看去,山隱隱,霧茫茫,時見妖蹤,常聞獸啼,便連青嵐城中的樵夫去山中砍柴,都要呼朋引伴,不敢深入。
城南只有一大片人為的開闊地。這開闊地一直接到十里外的小山丘,站在小山丘上眺望,玉帶河波浪起伏,蜿蜒而過,河上不見橋梁交通,只有岸邊烽火臺珠鏈玉串,守護著一方安寧。
渡過闊達四五里的玉帶河,就是云鼎敵國--蒼灃。
青嵐城內(nèi),屋舍林立,人煙稠密,倒也繁華。城墻之內(nèi),有軍士持戈佩劍,列隊巡街;城墻之外,防護陣法七色光華隱現(xiàn),給這座城池平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進了城門,金色的陽光灑落在熙熙攘攘的云紋大街上。走街串巷的小販、坐攤開店的商人、行色匆匆的百姓、三兩點綴的長袍修行者充塞其間,滿街的吆喝不絕于耳。有“老周刀劍——誰用誰知道”、“護身鎧甲——關(guān)鍵時候靠得住”,也有“各色符箓特賣——開啟靈根強者傾情打造”、“小七靈丹——您晉升強者的保障”、“功法、功法——厚土宗、四海門、金劍山莊不傳之秘”,更有“算靈卦!——不靈不要錢”、“非禮呀,臭流氓”、“抓小偷啊”、“老爺太太行行好”等等市井俚語充塞其間……
啟靈大殿,青嵐城的修煉者圣地,就座落在云紋大街上。
這是一處雄偉的三層建筑群落,雕梁畫棟,飛檐勾角,深棕色的大門足有兩丈余高,門前一對威風(fēng)凜凜的石雕麒麟作勢欲撲,守護著此地的尊嚴。從敞開的大門看進去,一座一字形青石須彌座照壁矗立當中,壁心是石料滿雕的“鯉魚跳龍門”。
無數(shù)的平頭百姓,一看到這“鯉魚跳龍門”就雙目放光,似乎自己也有機會從大殿進去,在引靈大陣中灌體成功,成為真正的修煉者,仙途有望。
修煉不易。
蠻荒時代,人族并不占優(yōu)。直到三賢者出世,創(chuàng)啟靈訣傳授四方,才讓凡俗修煉強身成為可能,于是人族大興。近百年來,自行開悟、引天地靈氣灌體的多不勝舉。即便沒有領(lǐng)悟,也可經(jīng)啟靈大陣催發(fā)引靈。成功灌體的人,身體全方位提升,更能短時間爆發(fā),戰(zhàn)斗力倍增。
云鼎以宗立國后,也在全境推廣啟靈訣。這樣做,既可拓寬選材范圍,也增加了普通百姓對宗門的認同感。
散修門派是各大勢力的尖兵,他們對這些游俠兒寬容有加,給的待遇也是非常好的:徭役、軍賦免征;牲畜稅、市租、商賦減半;田賦、丁賦、戶賦、奴賦等減少三成;每年還有幾塊靈石補貼。
與之相對的,申報注冊門派的時候,條件卻只有一個:門派內(nèi)至少有一名一階修煉者,也就是引靈灌體者。當然,為防止濫竽充數(shù),這些門派須兩年參加考核一次??己瞬贿^的,取消資格。
門下若有根骨絕佳者,被宗門選中,可以免考兩次。除此之外,完成宗主國下達的任務(wù)也可沖抵考核成績。既是任務(wù),便有難易之分,因此丟了性命也怨不得別人;若是任務(wù)完成的好,那么恭喜你,機緣來了,你有可能被獎勵進啟靈大殿一次。
這啟靈大殿,便是各地舉行啟靈儀式的重要所在。
從啟靈大殿旁邊的小巷子里進去,再拐七八個彎,有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院。
小小的四合院、吱吖亂響的院門、破敗矮小的房屋,讓人連多看兩眼的欲望都沒有,雖然收拾整潔,但還是看得出生活窘迫的辛酸。為了彰顯這是一個“門派”,院子中央擺著議事用的石桌石凳,勉強有幾分規(guī)制模樣。
這就是紫云門所在。
門主于照塵僅僅只是一個有幸引靈灌體,跨入修煉界門檻的一階散修,剛好夠成立一個小門派,求點生活。
至于紫云門眾小,都還是凡俗一名,距離引靈灌體、成為真正的修煉者還差著十萬八千里遠。
所以紫云門的日常,總是在為生計奔波。這次救了洛星北回來,只留了婉兒在家照料,眾人次日便將南灣被襲一事上報,然后又出城巡視,連續(xù)三日,至晚方回。
這日晚飯后,喬婉兒端著一個粗瓷大碗進了洛星北躺著的小屋,剛在床邊坐下,就聽院門哐的一聲響,陳青禾急吼吼的聲音傳了進來:“大家抄家伙,追風(fēng)堂的人打上門來了,就在巷子口!”
喬婉兒趕緊把裝著傷藥的碗往一旁的小桌上一擱,返身就出了門。她沒注意到,一直昏迷的洛星北緊閉的眼睛動了動。
聞聲出來的于照塵、冷幻林、趙子誠,順手抄起院門后放著的木棍,一起沖出了門,就連喬婉兒也拿著棍子守住了門戶。
不遠的巷子口,飯后外出的莊承哉、沈中元、陳青禾三人鼻青臉腫,背靠背陷入重圍中。
對方人多勢眾,棍棒亂舞,要不是青嵐城內(nèi)爭斗不許動兵刃,他們早就躺下了!
沈中元一邊手忙腳亂地抵擋,一邊大罵沖在最前的一個人:“阮華茂,你有種就和小爺我單對單!”
這阮華茂,眉飛入鬢,身形消瘦,看著倒是一表人才,只是眼含桃花,入了女相,稍顯美中不足。他揮舞著手中木棍,得意一笑:“沈中元,這么幼稚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于照塵幾人沖到跟前,二話不說加入了戰(zhàn)團。
趙子誠一矮身躲過一根橫掃的大棒,一聲不吭,就勢蹲在地上,手中的棍子貼著地面,專打敵人的迎面骨;冷幻林躲在趙子誠身后,抽冷子直戳敵人的肚子;于照塵招架攻來的棍棒,給兩人提供防護。
因阮華茂下手最狠,幾人特意多加照顧,一番猛攻下來,打得這家伙上下遮擋不及,臉上、肚子上、腿上連著幾下,還算俊朗的俏模樣立即被破,哎呀連聲中,狼狽不堪地倒在地上。
一點被破,滿盤皆輸。
追風(fēng)堂一個措手不及,被于照塵等沖進戰(zhàn)團,接應(yīng)了莊承哉三人,突出重圍,向院子里退去。
追風(fēng)堂堂主臧陽華是個紅臉漢子,本來還在后面優(yōu)哉游哉的擺譜,哪知形勢突變,竟然被紫云門突了出去?他哪肯干休,趕緊大聲呵斥著,帶手下跟了上來。
于照塵與眾弟子退到了院門口,心下稍安,喝道:“姓臧的,你今日欺上門來,是何道理?”
“你要理論一番,臧某就和你說道說道。城主府出的巡村任務(wù),大家各憑本事去接就是。你于照塵呢,明明榜文張貼在署理衙門,卻哄騙臧某說在啟靈大殿,害得我追風(fēng)堂白白跑了小半個時辰,老子咽不下這口氣!”臧陽華抬手止住了眾人,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問阮華茂:“小茂,當時你在為師身邊,可是如此?”
阮華茂摸著青紫的眼睛過來,連連點頭:“弟子作證!”
于照塵一曬:“我說什么你都信?莫非你是拖鼻涕玩泥巴的三歲孩童?再說了,用誰不用誰,那是朝請郎嚴大人的安排,豈是我等說了算的?你追風(fēng)堂整日在牛馬集欺行霸市、欺壓鄰里,嚴大人不選你等自有道理,難道要怪到我紫云門頭上來?”
臧陽華頭上青筋直跳,狠狠說道:“今日便做過一場,也讓嚴大人看看,到底誰更厲害!”
那阮華茂被打得狠了,咬著牙叫道:“就是,憑什么讓你們紫云門喝頭啖湯,我追風(fēng)堂就只能啃骨頭渣?做過一場,讓嚴大人看看!”
沈中元最是沖動,聞言大喝一聲:“來便來,怕你不成!”
這一句出口,雙方再無回旋余地,乒乒乓乓又戰(zhàn)作一團。
紫云門人員齊整,又守著院門狹窄地形,追風(fēng)堂雖然人多勢眾,卻攻不進去,反被紫云門眾人打倒了好幾個,躺在地上哎呀亂叫。
臧陽華見勢不妙,叫一聲閃開,身上泛起淡淡紅光,引動靈氣護體,朝門前闖去。
堵門的是莊承哉和沈中元,見臧陽華合身撞來,棍棒齊舉,劈向臧陽華。只聽“砰砰”兩聲,木棍砸在臧陽華身上狠狠反彈了回來,兩人一聲驚呼,踉蹌后退。
臧陽華進了院門,志得意滿,鄙夷道:“沒爹沒娘的小賤種,也想和我追風(fēng)堂相抗,找你們死去的爹媽哭去吧!”
于照塵身在后方,一時不備,被臧陽華靈氣護體打進門來,暗道不好,趕緊催動靈氣上前抵擋。
追風(fēng)堂趁機一擁而入,推桌倒椅,雙方各在墻邊站定,看于照塵與臧陽華放對。一階修士雖然只是剛剛?cè)肓诵逕捊玳T檻,相對凡俗而言,已是力大如牛,快逾奔馬,眾弟子門徒哪里還能插手?
一時間人影翻飛,勁風(fēng)呼呼,兩人轉(zhuǎn)瞬各出了十幾招,臧陽華仗著自己境界稍高,逼于照塵硬拼了幾記,漸漸占了上風(fēng)。
追風(fēng)堂此來,就是想給紫云門難堪,眼看于照塵節(jié)節(jié)敗退,臧陽華得意洋洋,出言譏誚道:“于照塵,你怎的如此稀松?難怪只能收幾個孤魂野鬼當門人。就是有你這等混吃等死的假門假派,搞的跟個善堂一般,還拼命亂接任務(wù),害得我追風(fēng)堂一天到晚喝風(fēng)!趕緊散了,把那幾個沒爹沒娘的小賤種趕出城去,不然休怪我手下無情!”
卻聽身后一聲怒號,一道身影飛奔而至!

肚里書蟲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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