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江南,芳菲正濃。
暮色時分,楊柳岸,一艘畫舫靜靜停泊。船上,古琴悠悠,紅袖輕揚。靡音沉在春色中,如泣如訴。
一道牡丹成團的屏風將偏廳隔在喧囂之外。窗旁,一名年輕男子臨窗而坐,玉色襕衫,斯文雋秀,在這風塵喧鬧之中,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胭脂樓的姑娘一路游船南下,路上吸引了不少公子哥前來捧場,但像這樣儒雅俊美的男子,極是少見。故而周媽媽也不由留意起了他來,便對身旁之人吩咐道:“那位一看便是窮書生,身上沒幾個銀子,也要裝大爺呢。不過既然來了咱們這兒,出了銀子的,咱也不能太過怠慢人家。這樣吧,便讓茗時那丫頭去陪陪他。”
茗時一直以來都是跟著樓里的姐姐們陪客,由于模樣也不甚出眾,所以總是坐在一旁,默默無聞。這還是頭一次獨自面對客人,且對方的模樣還是這般俊俏,讓她根本不敢直視人家,一時竟是萬分別扭,手足無措。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顫著手替他斟酒:“公子獨自一人,不會寂寞嗎?奴家……奴家陪公子喝酒吧?”
玉衫公子聞言抬首,眸色如清風一般拂過茗時的臉,讓她頓時雙頰浮起兩團紅暈,慌亂地垂下臉去。
他問:“姑娘今年多大?”
玉衫公子的這個問題讓茗時一愣,過了好半晌才回答:“十……十五了。”
“不過十五的年紀。”玉衫公子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吧。喝酒便不必了,你陪我聊聊天便好。”
茗時單單只是聽他說話,便覺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整個腦袋都亂哄哄的,難以思考。她木然地坐到他對面,沒話找話般問:“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蕭博易。”玉衫公子回答。
“公子的名字真好聽!”茗時抬眸一笑,唇角的梨渦清晰浮現(xiàn),五官雖長得一般,笑容卻是極為甜美純凈。
蕭博易看著,亦微微一笑。
江面上,微風習習,銜來聲聲流水的叮嚀。二人臨窗對坐,交談逐漸入歡。
是夜,茗時與晚晚同宿一屋,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晚晚被她的動作弄得同樣無法入睡,便問:“你今天是怎么了?”
茗時突然問:“晚晚,你知不知道,一個為什么會無緣無故心跳得很快啊?”
“無緣無故心跳得很快……”晚晚自然知道那是為何,便側(cè)著身子面對她,笑道,“如果說此刻我的對面坐著一個貌比潘安的男子,那我便會心跳加快。”
“他……的確長得很好看。”茗時像是陷入了沉思。
“哪個他?”晚晚似笑非笑地問。
茗時回過神來,頓時尷尬非常:“沒有啦,就是……”
“就是你白日里接待的那位蕭公子吧?”晚晚一語點破她的心事。
茗時的臉瞬間紅得發(fā)燙。
晚晚笑著嘆道:“咱們樓里最最單純的茗姑娘也情竇初開啦。”
“哎呀,晚晚,你就別取笑我了。”茗時羞得立刻抓過被子捂住自己的腦袋。
晚晚同樣鉆入被窩里:“我哪有取笑你呀?到了咱們這個年紀,心中有人是很正常的事啊,有什么不好意思說的?”
茗時慢慢地將腦袋露了出來,好奇地問:“你心里也有人嗎?”
“有啊,當然有。”晚晚的眼前恍惚浮現(xiàn)出了孟臨溪的身影,辦案時,冷峻颯然,私下里,又清雋無雙。
“是那位護你清白的沈公子?”茗時道出了心中猜測。
晚晚并沒有聽見茗時的話,此時此刻,她心里眼里滿滿的都是孟臨溪。已經(jīng)一個多月不曾見到他了,每每想起,便覺思念入骨。
大人,你現(xiàn)在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