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動:我沒有想到你會是這么心軟的人,可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的殘忍。難道你忘了古龍鎮(zhèn)的慘案嗎?”
“沒有,我時時刻刻都沒有。可制造慘案的是這群孩子嗎?郭總兵冤有頭債有主,你硬要將那些罪惡強(qiáng)加于這些孩子身上,那時他們才幾歲,有的還沒有出生,這公平嗎?”楊動已經(jīng)激動,他已經(jīng)不是勸說,而是辯駁,高聲的向著四周擁擠的人們強(qiáng)有力的辯駁著。
“如果我今天就要?dú)⒘怂麄兡銜鯓樱俊惫S山無力回天,只有用強(qiáng)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后悔了,為什么要讓他來觀禮。外圍的人們已經(jīng)有了騷動,有的甚至開始抗議了。
“除非你殺了我。”楊動聲音不大,可在場的所有人都聽的一清二楚。
“我不會殺了你,我也知道根本就殺不了你,可是他們犯了法,就該受到懲罰?”
“什么樣的懲罰你也不妨當(dāng)眾說說。”
“斷其一臂。”郭躍山咬了咬牙,惡狠狠的說。
“讓些這么小的孩子斷一臂未免太血腥了吧?”楊動死死的盯著郭躍山那雙血紅的眼睛,知道這以是底線了。
“郭總兵,老夫有一不請之請可否說說?”
“這已經(jīng)是底線了?”
“我知道,要是我自斷一臂可否放了他們。”
郭躍山搖了搖頭,打死他都不會相信天下第二人楊動肯為幾個乳臭未干的孩子斷臂。這也許是個陰謀,他究竟想干什么?想到這他毫不猶豫的說到:“可以,只怕你不舍得。”
話音未落他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自己的腰刀已經(jīng)到了楊動的手中,刀光一閃一條左臂應(yīng)聲而下。楊動撒手扔刀,迅速的點(diǎn)住了傷口四周的穴位。
“爸爸!”這一切太快了,快的所有人都沒有著清楚。鳳凰一下子瘋了般的沖到了父親跟前,雙手捧著已經(jīng)沒有了手臂的胳膊失聲痛哭著。
楊動咬緊了牙關(guān),額頭之上汗水象黃豆那么大的滴落了下來:“這回可以放人了吧?”
郭躍山頓時愣在了當(dāng)場,他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刀,又看了眼地上那一斷手臂:“楊大俠您這是何苦的哪?”
說完他一揮手:“放人。”然后連忙從腰中取出刀傷藥親自給敷在了傷口。
楊動,有幾個萬家莊的人知道這個名字。他是萬家的死對頭,也正是他自斷一臂救了萬家的兒郎。他們緊緊的跟隨在楊動的馬車后面,他們決定要護(hù)送這位恩人回到螭龍城。
“叫兩個孩子上來吧?”楊動不知道萬家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關(guān)內(nèi),他決定要問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小三子第一次見到這么血腥的場面,第一次離開了家這么久,第一次這么久沒有見到母親了。他看著綣縮在車子一角的那個老人,楊動,他會永遠(yuǎn)記得這個名字。
“你今年幾歲了?”他的聲音很弱,也很慈祥。
“六歲。”
“六歲怎么就離家遠(yuǎn)行了哪?”他坐起了身,伸出僅有的一只手將孩子拉進(jìn)了自己的懷中。
“這是規(guī)矩,萬家村的規(guī)矩。”
“誰帶你出來的?”
“萬福。”
“萬福,多么吉慶的名字,叫他也上來。”
萬福是這群孩子里歲數(shù)最大的一個,他不敢看著楊動的眼睛。
“你為什么要帶他們到關(guān)內(nèi)來?”楊動的神情很嚴(yán)肅。
“歷練。”
“這也是規(guī)矩?”
“是。”
“為什么要去偷?”
“我們找不到生計(jì),只有那么辦了。”
“你們沒有錢嗎?”
“沒有,一個銅板也沒有。”
“為什么不找活干哪?”
“餓死也不能做別人的奴仆。”
“這也是規(guī)矩?”
“是。”
“難道偷盜別人的財(cái)物比奴仆還高尚嗎?”
“不知道,我只知道別人不會用我們的。”
是啊!那個主子愿意收個侏儒伺候著。
“以后怎么辦?”
“不知道。”
“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
“成家了嗎?”
萬福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媳婦兒漂亮嗎?”
“漂亮,很漂亮。”
“為什么不守著愛人?”
萬福一下子陷入了沉默,他低著頭,淚水悄悄的流了下來。
楊動突然感到這也是規(guī)矩,萬家人的規(guī)矩那么多,那么不盡人意,可為什么他們還在堅(jiān)守,堅(jiān)守著一個永遠(yuǎn)都無法實(shí)現(xiàn)的目標(biāo)。
時間過的好快,轉(zhuǎn)眼又是一個春天。村子里一下子多了許多男人,都是些十六至四十歲的男人。春天是個繁衍的季節(jié),所有萬家人都在為后代的發(fā)展忙碌著。
逍遙王雖然什么也看不到,但他能聽見,聽見馨馨在禱告:“愿恩公長命百歲!”
“你嘀咕什么哪?”
“我們在為恩公祈福。”
“誰是恩公?”
“楊動,就是蠕龍城的楊動。”
“他怎么啦?”逍遙王心中一緊。
楊動沒有了手臂,他斷臂救人,其中就有三子。逍遙王不知道該怎么想,更不知楊動做了什么?
“我也有了。”馨馨的聲音很輕。
“有了什么?”逍遙王不知道他有了什么。
“傻大個,孩子唄!”
“你懷孕了?”
馨馨嚶嚀一聲扎進(jìn)了逍遙王的懷里:“我聽萬福說,三子與隔壁的小二被楊動強(qiáng)行留在了身邊。我能再見到兒子一面嗎?”
“楊動家,你想去楊動家?”
“可我怕走不出去。”
“村邊有人把守嗎?”
“不知道。”
“你為什么不試試?”
“我不敢。”
“你怕了就永遠(yuǎn)也見不到兒子。”
“我更怕失去了你。”
“傻女人,你就是個傻女人,你們一個村子的女人都傻。你們就是奴隸,甘心為萬家傳宗接代的奴隸。你們可以反抗的,大家都反抗才會有發(fā)展。甘心做奴隸你們的子孫后代永遠(yuǎn)都是侏儒,見不得世面的侏儒。你們村的男人太固質(zhì),只要他們有一技之長,一樣可以生活。我十五年前就知道,通婚才是萬家的唯一出路。亂倫只能禍及子孫,代代如此。”
“十五年前你就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七姑知道我是誰。”
“七姑很久沒有回來了,她去了那里?”
“蠕龍城。”
“你能帶我去螭龍城嗎?”
“能,但是我看不見路。”
“今晚咱們就走,這兩天大家都很忙。”
逍遙王知道大家都在忙什么?
路并不是很遠(yuǎn),可是二人還是天亮才進(jìn)了城:“我給你的銀票還在嗎?”
“在,有什么用嗎?”
“有、給我一張,先找一家客棧。”
“什么叫客棧?”
“你問路人就好。”
剛剛住下馨馨便迫不及待的問到:“什么時候能見到三子?”
“今晚,先休息一下吧?”
楊動家的大門上掛帖著大紅的喜字,胡圖及全朝的官員都來賀喜。鳳凰招婿了,他的丈夫姓什么叫什么沒有人知道。但郎才女貌到也般配,這是楊動的主意,鳳凰并沒有反對。
“老爺有人送了一封信來。”楊動已經(jīng)有些醉了,他終于了一份心事。
“什么事還神神秘秘旳。”楊動當(dāng)場打開,只看了一眼便將信攢進(jìn)了手中。
“哥哥怎么了?”柳絮連忙問到。
“沒事沒事。”楊動故作鎮(zhèn)靜的應(yīng)負(fù)了一句,轉(zhuǎn)身離開了酒桌。他剛走了兩步便看見了三子:“走,跟我出去一趟。”
夜暮已經(jīng)降臨,馨馨早早的站在了門口四下觀望著。她不知道兒子會從那個方向來,卻已經(jīng)信心滿滿的等待著。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很厲害,雖然只是個瞎子,他能讓楊動將兒子送過來。
一輛馬車停了下來,她先看到的是個獨(dú)臂老人,還有一個孩子。雖然那孩子穿著漂亮的衣服,梳了個漢人的頭飾,可她一眼便認(rèn)出了兒子:“三子,三子。”她迫不及待的沖了過去,抱住自己的兒子。
老人看了一眼:“那個人在那里?”
“您就是楊動?”
“是,帶路。”楊動已經(jīng)迫切的想見到逍遙王,他不知道才走了半年的王爺為什么這么急切的想見自己。
“我在這里,進(jìn)來吧!”
楊動辯別了一下聲音:“你們倆個再開一間房。”
“開一間房?”馨馨一下子愣住了。
“媽媽隨我來。”三子說完拉著母親到了大堂:“掌柜的,在開一間房。”
“好了,這是小少爺吧?長的真精神。”掌柜色迷迷的看著馨馨。
“謝掌柜的,你叫伙計(jì)將外邊的車馬安排一下,然后派人去楊府送信,說老爺有事,晚回去一會兒。”三子狠狠的瞪了掌柜的一眼,進(jìn)了逍遙王隔壁的房間:“媽媽您怎么過來了?”
“媽媽想你了,偷偷的溜了出來。”半年沒見馨馨突然感到兒子長大了,不僅說話象個大人的樣子,個子也高了些,特別是那張臉,沒有了頑皮,多了份成熟。
“剛剛進(jìn)去的那個人就是楊動?”
“是。”
“是他救了你們?”
“是,他現(xiàn)在是我的師父。”
“師父,他敎你什么?武功。”
“還有寫字與做人。”
“傻孩子做人還用敎嗎?誰不會。”說著她將兒子緊緊的摟在了懷中。
三子的臉色一紅連忙掙扎著:“師父說男女授受不親,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大人了,所以不能與母親有親密的肢體接觸。”
馨馨的臉色一紅。
“那個人來了嗎?”
“來了,就是他帶我來的。”
“他對您好嗎?”
“很好!我已經(jīng)給你懷上了小弟弟,喜歡嗎?”
“喜歡,可我最喜歡的是妹妹。”三子突然笑了,而且笑的很開心:“我現(xiàn)在有二個哥哥,兩個姐姐,他們對可好哪?”
“媽知道!”馨馨一下子哭了,她在為兒子高興,她也想著另外兩個兒子。
“你師父是不是很嚴(yán)厲?”
“是。”
“打你嗎?”
“不打,可他盯著我的眼神很可怕,還好有姐姐。姐姐很喜歡我,你看這新衣服都是她帶我去做的,還常常帶我去王宮,王宮可好玩了。媽媽你不走了吧?那天讓姐姐帶你去好不好?”孩子終歸是孩子,孩子的世界里永遠(yuǎn)都吃與玩。
“不知道,大個子怎么想的我不知道?”
“您會常來看我嗎?”
“不知道,你那個師父楊動究竟是什么人,他真的那么歷害嗎?”
“是的,就連關(guān)內(nèi)的總兵大人對他都很客氣。”
“好孩子你要爭氣,好好的跟師父學(xué)本事,長大了也要做他那樣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明白嗎?”
楊動聽完了逍遙王的敘述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原來這一切的陰謀詭計(jì)都是出自七姑之手。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了螭龍城的主宰,胡圖卻只是一個傀儡而已。
“您想怎么辦?”
“我還得回萬家村,你告訴紅香叫七姑給我一個通行證,到時我定期回來看看。這件事永遠(yuǎn)也不要讓胡圖及其所有咱們的人知道,以后我來時還住在這里。她們?nèi)绻隽藗Φ桨傩盏氖虑椋闱f不要姑息。”
“我知道,那螭龍城的假逍遙王怎么辦?”
“你過去看看,只要百花不受委屈就由他去吧!還有鳳凰他不是你的親生女兒。”
“我知道。”
“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只是懷疑。”楊動沒有說明原因:“環(huán)兒回來,他今天跟鳳凰拜了堂。”
“這是引狼入室,你真的老糊涂了嗎?”逍遙王真的生氣了,他第一次跟自己的姑爺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我會處理好的,也想為鳳凰找個歸宿。”
“他倆真心相愛嗎?”
“不知道,起碼環(huán)兒現(xiàn)在很老實(shí)。更何況鳳凰已經(jīng)有了身孕,她也真心將我當(dāng)成了父親。”
“唉!你自己看著辦吧!明天叫七姑準(zhǔn)備兩車東西,明晚我就要帶回萬家村。”
“那三子留下來嗎?”
“就讓他跟著你吧?今晚你也別回去了,陪我說說話吧?”
阿旦沒有再回王宮,她選擇住在了公孫羽的家中。她現(xiàn)在不知道何去何從,也接不到任何的指令。今天鳳凰結(jié)婚,她喝的已經(jīng)醉了,醉的找了個房間便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當(dāng)她再次醒來時才發(fā)現(xiàn)炕上還有一個人,一個很胖很胖的男人。
“你是誰?為什么會睡在這里?”阿旦仔細(xì)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這是我的房間,你闖進(jìn)來就睡,這能怨我嗎?”他也開了口,臉,大大的臉象彌勒一樣開心的笑著。
“你的房間,你也是來賀喜的佳賓?”阿旦突然覺得這個人很有意思,特別是那雙肥肥旳手,大的有些可愛。
“是,你叫阿旦?”
“你怎么知道本小姐?”
“酒仙阿旦城里人都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楊柳。”
阿旦突然笑了,而且笑的特別開心:“你怎么可能叫楊柳,你應(yīng)該叫彌勒佛才對。”
“隨你怎么叫,反正名字只是一個代號而已。”
外邊已經(jīng)下起了雨,刷刷的打在了茅草屋上。外面已經(jīng)有人送來了飯菜,阿旦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里竟然是個閣樓。原來她總認(rèn)為這里不是住人的地方,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還有一這么好的地方。她打開了窗戶向著外面看去,這里能看出去很遠(yuǎn)。
“你不吃飯嗎?”楊柳已經(jīng)拿起了筷子。
“有酒嗎?有酒我就陪你喝一杯。“
“沒有,我從來都不喝酒。”說著楊柳已經(jīng)開始吃飯。
“真沒有想到楊家竟然會把飯送進(jìn)客房來。”阿旦說完走了出去,她知道這個人是楊動的大兒子。可誰也不要將他當(dāng)成廢物,他就是天下最可怕的廢物。
她尋找了很久的人就住在閣樓上,高高在上的閣樓上。他能選擇這里隱藏,即大膽又明智。也不能算是隱藏,這里本身就是他的家。雨還在一直下,她看見花園中的涼亭里有一個孩在扎馬步。怎么少了一個,少了一個小大人的三子。楊動現(xiàn)在出名了,雖然少了一條胳膊,卻得到了更多人的擁護(hù)。楊樹背著手站在涼亭的外面,雨已經(jīng)打透了他的衣服,雨水順著脖子流進(jìn)了衣服里。他還是一動不動的盯著涼亭里的孩子。
“老二你干什么哪?”鳳凰手中撐著傘由月亮門里走了出來:“一個孩子練功還用那么認(rèn)真嗎?當(dāng)心染了瘧疾。”
“知道了姐姐。”
雖然他答應(yīng)了一聲,可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了那里。
“怎么了,你不會傻了吧?”鳳凰已經(jīng)走到了楊樹的身邊,將傘移到了他的頭頂。然后也愣愣的盯著那個扎馬步的孩子。
一個扎馬步的孩子有什么好看的,阿旦剛要出來,卻聽到了孩子身后響起了一個聲音:“我要帶走他?”
“不可能,”楊樹的語氣很肯定:“這事兒必須得家父同意。”
“這孩子是我兒子,我有這個權(quán)力。”
“他也是我?guī)煹埽也辉S你帶走。”
“孩子要是同意哪?”
“這事兒必須家父允許。”
“那么我就殺了他。”
“他死你也得死。”楊樹已經(jīng)肯定了,栓了身后的那個男人絕對不是他的父親,沒有一個父親愿意親手殺死兒子。
栓子還是一動不動的扎著馬步,他剛毅的眼神盯楊樹,身后的一把冰冷的尖刀正戳在他的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