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兒，你怎么了？”靡黎此時十分焦灼。

　　沈柔抬頭看向靡黎，靡黎看著她幽暗的眼神，十分可怖，慌張地搖晃著沈柔的身體。

　　沈柔道，“一定是桑禮。一定是他。”

　　“主子……”

　　秋雅也在一旁看著沈柔這樣掙扎的模樣，也是十分憐惜。

　　今天，皇帝在朝堂之上宣布皇后薨逝的消息，要禮部著手為皇后準備葬禮，將皇后葬入皇陵。

　　隨后宣布，讓桑貴妃主持后宮中的各項事宜，原本由皇后操持的事情都落到了桑貴妃的頭上。這讓桑禮霎時間變得炙手可熱，也引來了不少的猜忌。

　　但是桑禮不以為意，他聽從桑貴妃的話，假裝這件事情不僅與自己無關，自己甚至也是剛知道此事。

　　群臣驚于皇后的死，紛紛都在猜測皇后之死會對整個朝廷帶來什么風浪。還有那與皇后私交甚好的紹親王會如何對待此事，還有紹親王背靠著的崔氏，又會如何。

　　下朝以后，皇帝先后召見了新的丞相路季和二皇子姚祜，其間的談話并無人知曉。

　　群臣回家以后，皇后薨逝的消息便開始在市井之中流傳開來了，不僅僅是因為城墻上貼出了皇榜宣告此事，也是百官將這些消息帶回家里，由家里的夫人們傳了出去。

　　一時間，整個京城沸沸揚揚。

　　遲歸出去買菜時，聽著小販和來來往往的人都在議論此事，于是急匆匆地趕回了國公府，與秋雅撞在了一起，兩人對視一眼，一道入府，將此事告知了沈柔。

　　沈柔原本正在和身體慢慢好了起來的靡黎說笑打鬧，聽聞此事，真是又驚又氣，便成了如今的這個模樣。

　　沈柔喃喃道，“他原本就因為想要丞相之位，百般構陷我爹，逼死我爹娘。這么多年，他也沒有當上丞相，反教劉匯和路季得了便宜。他賊心不死，想扶持自己的妹妹上位，一定是他和桑嬌聯手害死我姑母！好讓桑嬌在后宮為他造勢，扶持他登上丞相之位！”

　　靡黎覺得她這說法不無可能，皇后死了，這既得利益之人，多半就是行兇之人。

　　只是，無憑無據，加上桑禮和桑嬌都是皇帝跟前的人，此時更是平步青云。莫說是沒有一點兒證據，就是證據確鑿，以柔兒如今的境況，也很難查出真相扳倒他們，為皇后娘娘報仇。

　　更何況，或者，皇后娘娘的死是另有隱情，只是叫那桑禮和桑嬌撿了便宜。

　　此時，沈柔傷心欲絕，眼淚不停地往下落。

　　面對承受著如此沉重的喪親之痛的沈柔，靡黎雖然也如受錐心之痛，但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抱著她，陪著她。

　　忽然，沈柔一臉自責地對靡黎道，“都怪我，我不該逞一時之快，惹急了桑禮……黎，我應該像四皇妃一樣，對這些小人多些防備。都怪我！桑禮一定是想報我上次的敲詐之仇，才會接二連三地殺了我身邊的親人……都怪我！都怪我！”

　　說著，沈柔就開始捶打自己的身體。

　　靡黎怕她傷著了自己，一直緊緊地抓著她的手，道，“柔兒，你不要這樣！桑禮那個小人，即便你對他井水不犯河水，他也是要陰謀加害的，這不怪你！”

　　沈柔無力地坐在地上，任眼淚胡亂地落在衣襟上，心疼得無法言語了。

　　這時候，立春急匆匆地進來了，對靡黎喊道，“世子，你快躲起來！”

　　靡黎聞言微驚。

　　沈柔感覺到了危險，抓住了靡黎的衣服，一臉茫然地看向立春。

　　立春道，“宮里來人了，要宣讀皇帝的圣旨。”

　　秋雅當即對靡黎道，“世子，宮里這會兒來人，大概是為了皇后的事情來的。現在是多事之秋，你還是先回避一下，免得叫人認出來，這國公府又要多添幾分不安寧了。”

　　靡黎看著悲傷的沈柔，幾次想起來，都十分糾結。

　　沈柔抬起頭來看著靡黎，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柔兒……”

　　話才出口，沈柔便松開了靡黎的衣服，道，“黎，你藏起來吧。我想見見宮里來的人。”

　　沈柔此時所表現出來的鎮定，讓所有人都倍感驚訝。

　　但又有幾人知道，她這份鎮定，源于對所有人的責任和對仇人的那種切入骨髓的恨意。

　　就在靡黎要回避的那一瞬間，她腦海里閃過了兩次深陷靈肉之癥的經歷。一次是夢見姑母滿身是血躺在自己的懷里的時候，一次是國公爺冰冷的尸體被她抱著的時候，那時候，她每經歷一次，都要被這些心懷不軌之人打敗一次。

　　曾經，她或者還有悲痛、絕望的資本，因為喪親之痛。

　　有句古話叫窮寇莫追，她現在就像是被桑禮、二皇子逼到死角的窮寇，隨時背水一戰，或者就跟他們同歸于盡、玉石俱焚。

　　又有何妨呢？

　　想到此處，沈柔帶著眼淚，笑出了聲。

　　靡黎回頭來看了笑著的沈柔，她眼角掛著的淚，與她的笑成了巨大的反差，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從小便決定要好好照顧這個女孩子，一生一世，一生一世都不讓她受一點兒委屈。卻沒想到，自己還是太軟弱無能，讓她獨自承受了這么多次的喪親之痛，看著自己的親人一個個接連離世卻無可奈何。

　　他……

　　看著靡黎婆婆媽媽的，遲歸實在忍不下去了，直接拖著靡黎，將他往一個房間里塞。

　　出來的時候，看見新月想上前去抱沈柔，被唐辰拉了回來。

　　新月抽了一下鼻子，看向唐辰，問道，“柔心痛，笑，為什么？”

　　唐辰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有個成語叫物極必反，你們主子這是怒極而笑，”

　　說著，唐辰看了看新月，知道她可能聽不懂，便多解釋了一句，“就是生氣到了極點，反而發笑。”

　　新月還是不明白，她知道沈柔的笑是痛苦而不是快樂，她想去安慰她。

　　唐辰遠遠見到了立夏領著幾個太監模樣的人往這邊來，便又伸手將新月拉了回來，道，“新月姑娘，莫急。”

　　新月不解地看著他，正要出聲的時候，被唐辰從后面捂住了嘴巴，退立一旁。

　　眾人看著那幾個太監進了廳里來，手里還握著明黃色的圣旨，都沉默不語。

　　“和寧郡主這是？”那太監看到了跪坐在地上，一臉悲痛的沈柔，對這一屋子的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