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子小姐脫落果柄的地方已經蔓延出了大片不詳的深色,阿爾勒從醒來就刻意讓自己的視線避開,他不想讓厘子小姐感覺到他似乎很在意她的傷處,厘子小姐非常不希望他感到難過。
雖說內心很是擔憂,但阿爾勒還是做出開朗的樣子繼續帶著厘子小姐行進在前往馬賽的路上。
今天難得下起了雨,阿爾勒把厘子小姐兜在下巴底下防止雨淋到她,厘子小姐勸他不要再走了,等雨停了再繼續,可阿爾勒執拗的不肯同意,他心里冥冥之中能感受到厘子小姐馬上就要離開了,他不想讓她錯過馬賽的風景,他不想違背自己的承諾。
厘子小姐聽見雨滴輕輕落在草叢中,淅淅瀝瀝的,帶著一絲微涼,但阿爾勒的絨毛把她牢牢包住,她甚至能聽到阿爾勒心臟有力的跳動,這讓她的內心充滿了安全感和寧靜。
她唱起《遠去的列車》,一首抒情法語歌,她離開家鄉時聽過得歌,司機一遍又一遍地唱著這首歌。
我本不該來,
我本該學著撒謊,
僅將你的微笑塵封在記憶中。
我本應該放棄希望,
就這樣和你說再見,
看著這趟列車,
列車漸行漸遠……
阿爾勒試著不去理解歌詞,只是聽著厘子小姐的聲音,她的聲音真好聽,如果歌詞不這么悲傷就好了。
沒想到雨停得那么快,午飯后不久竟然還升起來一道細細淡淡的彩虹,它是那么脆弱,又是那么美妙,仿佛要告訴眾人美好是不可永存的。阿爾勒有些傷感起來,卻又苦中作樂地說:“有沒有感覺那道彩虹就是你失去的果梗,一樣彎彎的細細的。”
厘子小姐害羞道:“哪有嘛,彩虹那么好看,我可沒有辦法和她做比較。”
“才不是呢!”阿爾勒嚴肅地說,“厘子小姐在我眼里比彩虹好看多了。”說完就低下頭去看厘子小姐的反應,他很慶幸自己從外表看不出來臉紅。
“謝謝你,阿爾先生。”厘子小姐頓了頓,“阿爾先生在我眼里,是比太陽都要耀眼的存在,你那么開朗,那么勇敢,你是我見過最美好的存在了。”
阿爾勒沒有想到會收獲到厘子小姐那么多贊美,也沒有想到自己在她的心里竟然如此完美,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知道機械的行走著,羞澀的紅暈從頭冒到腳,簡直叫阿爾勒說不出話來。
厘子小姐看著阿爾勒難得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的阿爾先生可真可愛。
阿爾勒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過窘迫,只好叉開話題,顧左右而言他:“走過這座村莊,橋的那頭就是馬賽了,我們馬上就可以到了。”
“真的嗎,太好了。”厘子小姐非常開心。
這個傍晚沒有晚霞,但是天空卻比平時要亮上一些,阿爾勒帶著厘子小姐走過涂鴉墻,走過作畫的人群,停在廣場一個空曠的角落。他把厘子小姐安置在兩腳之間,防止廣場上猖獗的鴿子吃掉她。他們就又變得靜靜的,欣賞這和原來的小村莊不一樣的地方。
一個留著棕色長卷發的男人坐在了離阿爾勒不遠的臺階下,阿爾勒沒有感覺到危險就沒有動彈,那個男人應該是一個畫家,他背著一個比他背還要大的畫板。
男人饒有興趣地看著阿爾勒和厘子小姐,開口笑道:“老兄,你該吃點新鮮的水果。”
阿爾勒不滿他把厘子小姐當成食物的話語,就沖男人兇狠地哈了一下,脖子上的毛都炸開了。
男人也不怕,他看見阿爾勒溫柔地撫摸了一下那個看起來狀態很差勁的車厘子,于是挑了一下眉:“對不起,看來那是你的朋友。”
阿爾勒沖他點點頭,男人驚奇地看著他,過了一會拿下畫板開始畫畫。
阿爾勒看見自己和厘子小姐的身影逐漸在畫紙上浮現,好奇地盯著畫家的動作。這是一幅很寫實的作品,他們的形象很完美地展現了出來,在那張不大的卡片上。
男人畫完以后又端詳了一下那張卡片,輕輕的放在阿爾勒和他中間的臺階上,開口說道:“老兄,如果你愿意的話,就把這張卡片當做我送你們的禮物吧,很高興認識你們,再見。”說完就干脆利落地站起來走了。
阿爾勒等他走遠了才把卡片巴拉過來,和厘子小姐一起欣賞,他驚訝地發現畫家把厘子小姐畫的和她最開始來的那天一樣,還是圓潤的富有光澤的,阿爾勒內心涌起一陣喜悅和一絲微微的酸澀。厘子小姐更是開心,說話的聲音都活潑不少。
就這樣絮絮叨叨,他們說了很久很久,廣場上的人都消失了,夜空也黑沉沉的沒有星星。
但他們都在對方那里看到了自己的星星,他們是對方的光明,更是互相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