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精說著話,耳朵神經質地顫了顫,我同她在一起久了,知道她耳朵這樣顫意味著什么。
話說嫦娥尊上身邊的玉兔精換了又換,前任幾位全都升了仙、提了職,在天庭謀得了更有前途的職位。
唯有眼前這位不思進取不說,還浪蕩不羈,但凡嫦娥尊上離開月宮外出有個公干什么的,玉兔精必來尋我于六界之中尋歡作樂。
有時我倆玩得專注,嫦娥尊上回來傳音給她她都聽不見。
無奈嫦娥尊上只得在她的兔耳朵眼兒里貼了個符,這樣召喚她時傳音一下就能傳到她耳朵里,就不怕喚她不回了。
見她耳朵顫得厲害,想必嫦娥尊上召她有急事。
玉兔精一摸耳朵,小臉一白,道:“糟了,早上出來急了些,剛杵好的那一臼靈藥忘記拿去晾曬了,想必現在都漚了!”
兔子腿腳一向靈便,玉兔精言罷一個回身,就憑空消失了。
此時,止殤的臥房一下歸于沉寂,崔府君和豹尾走了,玉兔精也走了,感情這里就剩下我一個陪著中毒的閻君大人了。
我忘了一樣榻上雙目緊閉的止殤,突然有一瞬走上近前仔仔細細把他端詳一番:人都說此任閻君是六界之中生得最好看的男子,只是被我父帝指到冥界當差可惜了。縱然如此,仍有不少相當有頭臉的女仙不嫌冥界居住條件差,一心想要嫁入冥界。
這閻君究竟好看在哪里,以往我都是驚鴻一瞥,今日既與他獨處一室,不如趁機仔細瞧上一瞧。
想著想著我便湊到止殤那青黑色石榻前,屏息凝視榻上之人。
榻上之人面上蒼白毫無血色,與這冥府的氛圍十分和諧,反而似乎顯示出一種病態的俊美,那一雙鳳目緊閉,眼梢上挑,長眉入鬢,透著說不出的英氣。
而那棱角分明的俊臉,偏偏光滑細膩無一點瑕疵,似比那玉兔精的小臉還要嫩上幾分。
此時,許是妖毒發作,止殤臉上突現一絲痛苦之色,那痛苦慢慢蔓延,他薄唇微啟,輕輕吐納著氣息,不時發出一聲呻吟。
只聞他口中喃喃道:“熱,熱……”
想必這妖毒令他身體發熱,可此時他身邊又無旁人伺候,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一邊呻吟,一邊有汗珠從他額頭沁出,不一會兒便如豆大,順著他臉側大顆大顆滑落。
我愧意陡升,想來我與這閻君也沒什么過硬的交情,可他卻連續兩次出手救我,這一次還替我中了這么兇險的妖毒。
“熱,熱……”他愈是呻吟,我愈是手足無措,急忙跑出臥房去喊人,結果空曠的內殿,早已空無一個鬼影,想來是那刀鋸地獄的騷亂太過嚴重,所有鬼差都跑去參與鎮壓了。
可不能留我的救命恩人獨自一人在臥房太久,倘若出個三長兩短,我豈不落下一個忘恩負義的罵名?
我急忙折身返回臥房。
才不過一轉眼功夫,止殤的衣物早已濕透,他口中不住呢喃著說熱。
漸漸那聲里還帶上了祈求之意,聽上去十分可憐。
我突然明白了他這毒為何要用冬之淚來解,冬之淚至陰至寒,而這毒一定至陽至烈,才令他燥熱難耐。
我手頭沒有冬之淚,現下唯一能夠幫助他緩解的方法就是替他將外袍褪去,這樣他也許能夠涼快一些。
說著,我走到榻前,一看他身上的衣物,才發現自己是狐貍捉刺猖,無從下手。
我雖平日里很多事都會親歷親為,但卻沒有服侍過別人,這男子的衣物該如何穿脫,更是一無所知。
止殤躺在榻上,里三層外三層,衣衫繁瑣且整齊,我連他最外面一層袍子的帶子都看不到。
在他外側仔仔細細尋找了一番,沒找到袍帶,心道也許在他身體里側,我便一個縱深躍過他,趴在里側翻找,果然摸到了。
我小心翼翼將他外跑解開,只聞他還喃喃自語道:“熱,熱……”
我暗罵這地府里的鬼差,怎得給一個病人穿這么多衣物,只好又摸索著解開他的第二層。
現在他就只剩最里面一層白色中衣,薄且軟,緊緊貼在他精壯的身體上,隔著中衣,我已經感到他身體的肌膚灼熱,如同有火在體內燃燒。
他大長著嘴喘著粗氣,依舊不住地喊熱,我狠了狠心,上手就將他中衣的領子也撕開了一些,露出他脖頸下的一段肌膚,早已燒得赤紅如火炭。
我滿心焦慮地盯著他的胸口,眼見他胸口起伏越來快,呼吸似有紊亂之勢,我伸手去摸他的額頭,燙得我手下意識往回一收。
此時他那被撕扯開的中衣領口處,突然鉆出一縷淡淡的黑煙,那黑煙似有意識,幻作一個圓圓的小腦袋,上面居然還露出兩個小小的圓窟窿,如同兩只小眼睛,定定盯著我,一動不動。
起先,我以為是這冥界的什么小鬼,一時調皮,鉆進了他的衣服里。
轉念一想,不對,他可是閻君,這冥界之主,哪個小鬼嫌自己投胎慢,敢在他身上做妖?
那定是毒魎。
我曾聽我父帝講過,第四次仙魔大戰之時,他不僅是天族的太子,還是天宮統御天兵天將的大元帥。魔界魔化了東荒一只萬年老妖用來對付他,這老妖不僅道行深不可測,而且詭計多端,更可恨的是,那體內養著一種極其陰險的妖毒,普通的神仙觸之立刻蔓延全身,不久便魂飛魄散。即便大羅金仙也望之發愁。父帝在一次斗法中被這老妖所傷,元神移位,情況危急之時,乾元山金光洞的太乙真人以一顆金丹作引,引出了那妖毒的毒魎,將之在煉丹爐內煉化了三日三夜,才將其徹底消除。
但凡厲害的妖毒,之所以兇險,是因其已凝出毒魎,毒素在軀體蔓延,毒魎則入侵元神,迫使元神移位,并將之侵蝕腐毀。
看來這毒魎此時還未侵蝕到止殤的元神,只是在他胸口處徘徊,我一著急,便伸手去抓那小黑腦袋。
毒魎似有靈識,身體一縮,便消失在止殤的領口處,我也沒多想,伸手就探進他的領口向里摸去。
眼前突然對上兩汪深邃的湖水,止殤他睜開了眼睛,眼中有一絲痛苦,更有一絲驚訝。
我還未摸到那毒魎,不甘心就這么放手,臥房的門又從外面推開了。
是崔府君帶著豹尾回來了,見到榻上的我與止殤二人皆驚訝地長大嘴巴。
我此時正兩腿跨在止殤腰側,一只手伸進他雙肩半裸的中衣,而止殤面色赤紅,呼吸紊亂……
崔府君一條腿已邁進臥房,見到我二人愣怔一瞬,又退了回去,一邊慌張地推搡著身后的豹尾大帥,一邊語無倫次道:“兩位繼續,兩位繼續,小仙方才什么都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