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馳的出租車里,元旦終于憋不住了:
“哎,我可以說話了嗎?”肖一茗回過頭笑著說:
“可以啦,說吧,你把它藏哪了?”元旦小得意地撇撇嘴,剛想說話,被青嵐一把拽住衣袖,后者用眼睛斜了斜出租車司機,才開口:
“著什么急啊,等一會到了地兒,你想怎么說就怎么說,不說都不行!我看是旻昊的腿太舒服了,讓你心情如此之好。”元旦癟了癟嘴,愣是一個字也沒能吐出來,旻昊伸出雙臂把元旦摟回到懷里說:
“舒服,就是舒服,怎么了?就是不讓你坐!”青嵐翻了翻白眼,說:
“你請我坐也不坐,瘦骨嶙峋地,硌得慌!”兩邊肖一茗和陳瞾熙笑得快岔了氣,但自始至終沒有幫他兩撥任何一個的腔,這時,一個手機鈴聲忽然響起,陳瞾熙摸了摸自己的包,發現不是自己的,元旦沒好氣地拍了前座一把,說:
“哎,肖主編,這么長時間了,你的毛病就不能改一改啊,人家是翻臉翻得快,你的手機鈴聲則堪比奶娃子的情緒,換的快不說,還沒有規律可言,你是怎么做到的呀!”肖一茗莫名地看了元旦一眼,才反應過來,邊訕笑著去褲兜摸手機,邊說:
“手機的毛病,手機的毛病,因為用出感情了,不愿意換,畢竟······”他摁下了接聽鍵,沒有再解釋下去,而是進入了與對方的對話中:
“嗨,林深,你小子潛水的能力還真強,肺活量夠大的,我還以為你回國了呢。”
“什么?你還在國內?在國內干嘛不回雜志社隔壁,你知道我跟唯西已經好久沒有吃過一頓像樣的西餐了!”
“哎呀,哦,什么?你在哪?到那干什么去了!”
“報警了嗎?哎呀,真糟糕,這么說,你成了真兇嫌疑人了?”
“天吶,兄弟,這真糟糕,需要我們幫什么忙盡管說,你在國內這孤家寡人的!”
“哦?啊,你說什么?張昀琦?跟他有什么關系?你,看見他了?別著急,也就是說,你在案發前在那周圍見到他了?”
“你哪也別去,等著我,我在那個區還是有些‘重量級’的朋友的,我馬上趕過去!”
“啊,你已經保外就醫了?不是,哥們,你怎么做到的,前些日子見你時,你還壯得像一只駱駝,怎么就可以保外就醫了?”
“啊,千萬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遺傳病?你有遺傳病?天吶哥們,注意身體,我和唯西可還等著吃你做的美食呢!”
“嗨,都這時候了,你還關心唯西干什么。”
“哦,當然了,我跟唯西還好著呢,比以前還好,你就別惦記了,哈哈。”
“嗯,你把具體的位置告訴我,這兩天我會抽空過去一趟,只要是涉及到那家伙的事,我們都需要了解,嗯。”
“啊,唯西啊,她不在這。”
“別瞎說,她啥事也沒有,更不要說什么危險了,不是誰都跟哥們你一樣倒霉,也不知道你為什么這么想。”
“哈哈,你說的太對了,除了晚上回家睡覺,我都會陪著她,她沒在我身邊,是有些不正常,哈哈。”
“嗯嗯,好,回見,我很快就會過去一趟。”肖一茗掛掉了電話,他一回頭,發現元旦和青嵐盯著他的眼睛閃著綠光,青嵐搶先問:
“是吧?是吧?又有被傷害的女孩出現了吧?還是張昀琦是吧?是他干的吧?”肖一茗苦笑了一下,說:
“哎,青嵐,我真慶幸,沒有找你做我媳婦,這家伙,一點隱私都沒有,我接個電話你都能鬧個門清兒!”青嵐故意夸張地啐了一口,說:
“哼,你倒是想呢,你以為誰都像你們家沈唯西那樣傻,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這要不是那‘張昀琦’三個字吸引了我們的注意,我才不會跟你叨叨這么多,管我什么事!管我什么事!”陳瞾熙這時問:
“肖主編,我要是沒有猜錯的話,你剛才提到了打電話的人的名字——林深,還提到西餐,那我沒猜錯的話,我和他也有一面之緣吧,那個高高大大的皮膚白皙的男孩,海歸?”肖一茗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說:
“好吧,算你們厲害,我投降。就是那個林深,他在一個酒店暫時居住,大晚上去澡間的功夫,就有一個陌生女孩的尸體出現在了他的床上······”
“啊!”后座的所有人集體尖叫,青嵐這個暴脾氣最先爆開:
“我就說嘛,那個精神病什么都做得出來,他能把那幾個女孩傷害到那個程度,殺個把人肯定不在話下,只是還沒有人發現尸體而已,早晚的事,這不,好了,尸體出現了!”元旦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掌,說:
“人命關天的事,可不要輕易下結論。”陳瞾熙也說:
“尸體是出現在那個林深的床上的,又不是他張昀琦的床上,這可不能瞎說。”青嵐白了一眼陳瞾熙:
“那個什么深不是看見張昀琦了嗎?他沒事出現在犯罪現場干嘛?不是去拋尸,難道是去吃飯?”肖一茗干脆扭頭回來,沖著前車玻璃說話:
“林深是我哥們不假,可他畢竟現在有著嫌疑呢,退一萬步講,我也并不了解他,只不過總是吃他做的西餐和甜點才結下了深厚的友誼,那尸體何以出現在他房間的床上,而不是別人房間的床上,這本身就存在著疑點······”陳瞾熙又忙著打斷了他的話:
“咦,肖主編,這又不是‘尼羅河慘案’發生的時代了,遍地都是攝像頭,把監控錄像調出來看看不就得了。”肖一茗又嘆了口氣說:
“這我當然也想到了,不過林深提前強調了,他住的這家酒店只是試營業,監控、攝像頭什么的都還沒來得及測試,使用,所以,根本沒辦法看到。”一直沒有說話的旻昊忽然搭話:
“一茗,我剛才就想問你,你說,你們家沈唯西出危險的事,滿打滿算只有我們幾個人知道,他怎么會緊著問你這個問題?”肖一茗爽快地笑笑說:
“這個嘛,我倒覺得沒什么,他知道我把唯西調到我們雜志社以后,就幾乎每天纏著她,跟她同進同出,現在一說她沒在我身邊,他自然就有些好奇了,這是說得通的呀。”旻昊沒有吭氣,換了元旦發問:
“嗯,一茗,那個林深是怎么說的?他不是說他看見了張昀琦了嗎?在哪看見的?張昀琦在干什么呢?”肖一茗還未來得及回答,司機師傅忽然插話道:
“私家偵探們,你們是不是可以就在這里下車去探你們的案子?再往前攝像頭就多起來了,這要是被拍了,不光是罰款的事,我可能都要被警察叔叔請去喝茶了。”肖一茗往窗外看了一眼,發現離自己的雜志社不遠了,就對師傅說:
“真的為難您了,我先下車,他們接著走。”然后他扭頭對后座的幾位說:
“那我就先下車了,你們回咖啡廳是吧,咱們回頭再聊。”說著也不管幾個人的反應,見車子已經停穩,打開車門,邁腳就下來了。他要趕緊給沈唯西打個電話,雖然知道她沒有危險了,可他還是不放心,還想告訴她,自己有多擔心和想念她。當然,這些話,他是不能當著那幾個人說出口的,免不了又被取笑。
肖一茗掏出手機攥著還沒有走出兩步,就聽到后面喊:
“肖一茗,跑什么跑,等等我們。”他一回頭,看見那幾個人都下了車,沖著他顛兒了過來,青嵐邊走邊喊話。肖一茗笑道:
“我沒有跑啊,為什么用跑。”青嵐和元旦對視了一下,兩個人一齊笑起來。然后青嵐故意不屑地說:
“呵呵,你那點小心思,我們還不清楚!你現在恨不得趕快找個僻靜的地方給你們家沈唯西講一通電話,以訴相思之苦。”肖一茗好不客氣地回道:
“本人是這么想的,這也不傷大雅啊,不過,你們這旅途勞頓的折騰大半夜了,不趕快找地兒休息,追我干嘛?”青嵐白了他一眼:
“重色輕友,你這念著佳人就把重要的事拋去腦后了,你怎么不問問我和元旦把那東XZ哪了?”肖一茗不以為然地說:
“我不是讓你們把它再藏回那房間里了嗎?剩下的事就不用我們管了吧,讓沈女士自己去想辦法吧,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她也是很有點實力的,但凡她恢復了人身自由,給她翻身的機會,回到那家公司,把東西取出來,對她來說真的算易如反掌吧。”說話間,幾個人已站到一起,元旦忽然伸手拔下了頭上的簪子,讓一頭秀發順勢披了下來,然后在兩位男士和陳瞾熙驚愕的目光中,伸出一個手掌,那枚袖珍的純銅小手章赫然躺在上面!
肖一茗下意識地去拿了過來,仔細地看了看,見上面刻著“張昀琦印”幾個字,不禁驚訝地問道:
“啊呀,我不是交代你們一定不要帶出來,藏好了嗎?幸虧是沒有遇到有人搶,這要是他們幾個大男人一起上來搜身,這東西不就落他們手里了嗎?哎呀,哎呀,你們太大意了。”元旦這回也白了他一眼:
“怎么覺得你智商不在線呢,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現在那個王彬正和門衛大哥待在一起,雖然不是我發現的那枚竊聽器,我也能猜到!當時收到你的信息,我的第一直覺是,既然我們出現了,某些別有用心的人馬上就會想到,我們是去找什么,又不是寫小說,什么桃木戒指,什么辟邪,那都是權宜之計,說來聽聽的借口,畫的一個餅,大家都能順著演下去的劇,做生意這么多年,閱人無數,我第一眼看那個門衛大哥,就從他故作鎮靜的神態里看出了疑慮,那不是一個門衛該有的疑慮!所以我當機立斷,賭一把,把手章藏在頭發里,如果大家不至于撕破臉,就不會落到搜我們女人的全身的地步,總的來說,還是比較妥當的。如果再斗膽一猜,他們現在正對那個房間掘地三尺!”肖一茗聽完此言,立刻九十度深鞠一躬:
“啊,真的忘了王彬這個叛徒了,是了,現在絕對可以肯定,那小子就是一個奸細。謝謝元姐,結結實實地給我上了一節課,如果不是您當機立斷,把這東XZ在了您的頭發里,真的是兇多吉少,早讓他們翻出來了!”旻昊伸出胳膊摟住肖一茗的脖子,驕傲地說:
“現在知道我老婆有多厲害了吧,還有更厲害的呢,你下車那功夫,她們倆告訴我,又看到了新的景象。”旻昊用眼神斜了斜元旦和陳瞾熙,肖一茗這一激動,忙不迭地問:
“什么情況?里面有我們唯西嗎?她們現在怎么樣,回到安全的地方了嗎?唯西說了什么嗎?她會來找我們嗎······”陳瞾熙火了:
“你這么沒完沒了地發問,擺明了是不愿意讓我們說嘛!行啊,不說了!”肖一茗立刻又給陳瞾熙深鞠了一躬,告饒道:
“哎呀,祖奶奶,我錯了,我錯了,您說,您說!”大家一起大笑。元旦三下兩下盤起頭發:
“還是我說吧,我們姐倆又同時看到了一個場景,像是一個客廳,應該是沈婉珍家里吧,這個女人比我們看到的聰明得多,也不友好得多!她知道我和妹妹能看到那一幕,就對著在沙發上吃水果的沈唯西說,
‘咱們還是就在這待著吧,外面現在亂得要翻天了吧,不要出去,我也不愿意要你出去,陪著我待到天亮吧,你的那幾個朋友會很順利地拿到我的手章吧,他們拿那東西也沒什么用,給我拿到這里來,交給我,你再跟他們走吧,現在,你在我這里,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想睡一覺,后面有最柔軟的床,最溫暖的洗澡水,隨你造!’沈唯西慢慢騰騰地說,
‘你太高估他們了,沒準他們連地方也找不著,或者,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你找人送我去找他們吧,我會帶他們準確地找到那個房間,那個枕頭,還得要快,不然的話,讓那些心懷鬼胎的人搶先趕到,下了手,你就真的失去找回那東西的機會了。’沈婉珍去冰箱里取了一盒酸奶,坐到沈唯西的身邊,撕開包裝,津津有味地吃起來,瞬間下去了大半盒,然后才滿意地答話道,
‘我是不是比你對他們還有信心啊,那個元旦,還有她妹妹陳曌熙,那可都不是一般人啊,她們能隨意地移位于現實中,甚至是未來的某個場景,并看得清清楚楚,這用現實中的道理是絕對無法解釋的,但這可是我的親眼所在,親耳所聽,哇,神人啊。’沈唯西搖搖頭說,
‘你也不能太相信她們,她們也不是什么時候都能做到的,隨機的,隨機的。’沈婉珍喝完了剩下的酸奶,把盒子丟進腳邊的垃圾桶里,又懶洋洋地從茶幾上的紙巾盒里抽出兩張,認真地擦了擦嘴角,才開腔:
‘總之吧,這個心你就別操了,安安心心地在這住下,等著他們來接你就是了’。嗯,就這么多。”肖一茗還沒等元旦的話音落下,就又深深地給元旦鞠了一躬:
“元姐,真真地太感謝你了,我想到沈婉珍這個女人不會像她口中所說的那樣完美,善良,但真沒想到她會軟禁唯西,要不是你考慮周全,女俠風范,當斷不斷地把東西拿了出來,我恐怕,短時間內見不到我的唯西了,謝謝,謝謝。”元旦未致可否,低頭想著什么,旻昊覺得自己總該說點什么,于是對肖一茗說:
“其實我們已經穩操勝券了,你還緊張什么?為什么不跟沈唯西通個電話呢,沈女士這個時候巴不得咱們跟他聯系呢,所以她不會阻攔你們的電話,打吧。”肖一茗向他豎起右手的大拇指,然后迫不及待地撥打了那個置首的號碼,毫無疑問地,通了:
“嗨,是你嗎?唯西?”沈唯西漫不經心的聲音傳來:
“是我,一茗。”肖一茗的聲音忽然發不出來了,他費力地咽了口氣,竭力地咳了兩聲,才開口說:
“唯西,你沒事吧?”沈唯西輕輕慢慢的聲音綿綿傳入他的耳朵:
“沈姐姐讓我陪她待一會,畢竟發生了這么多的事,任誰也不會心平氣和的,你們找到姐姐想要的東西了嗎?這才是她最關心的,你們可不能讓她失望哦。”肖一茗輕舒了一口氣說:
“放心,在我們這,我們很快就會去見你們,發個位置過來吧。”旁邊有壓抑不住的聲音,
“快,讓他們過來。”沈唯西不慌不忙的說:
“過來吧,帶著東西過來,還有什么話跟我說嗎?說吧,很想你。”沈唯西從他們相識以來,從來沒有吐口過如此親密的話,這句話一下子驚醒了肖一茗,他發過去一張照片,那是一張他趁門衛大哥不留意拍下的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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