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班的男生早就已經在山頂等候多時了。
“沅沅，過來看，風景特別棒！”余夢現在防護欄旁邊，沖著鹿小沅招了招手。
鹿小沅又往后退了兩步，搖了搖頭，“不……不去了，我……我恐高……”
她只是往下看了一眼，就覺得眼前有些發黑，手心已經出了冷汗。
“怪我，怪我，沒有考慮周到，”江柯哲皺了皺眉。
“沒事兒的，也是我自己想來的。”
鹿小沅坐在中央的小亭子里，看著大家拍照的拍照，打鬧的打鬧。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她背后籠罩過來，把她的影子都遮住了一半。
謝炎在她旁邊坐下來，看著小姑娘盯著遠處發呆。
他的視線從她的眉眼移過，緩緩向下，最終停留在她貼著創可貼的手指上。
良久，他才開口，“疼嗎？”
“什么？”鹿小沅疑惑地偏了偏頭。
謝炎抬了抬一把，示意她看自己的手指。
“哦，這個啊，沒什么感覺的。”
鹿小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現在一和謝炎單獨相處她就覺得渾身不自在，明明之前還不是這個樣子的。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一定是因為安馨子的原因，鹿小沅篤定地想。
她討厭安馨子，而謝炎又和安馨子在一起了，所以她才會覺得不舒服。
對，一定就是這樣的。
她在心底暗暗祈禱讓他趕快走吧。
可惜事情偏偏不盡人意。
謝炎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來了兩顆糖，遞到她面前，“你怕高？”
鹿小沅看著靜靜躺在謝炎掌心里的糖，一時間猶豫不決，要不要接過來呢？
拿嗎？可是他們現在還在對持時期，收了他的糖，是不是就代表自己先認輸了？可是不拿的話，他會不會不開心呀？
鹿小沅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伸手接過了那兩顆糖。
她就是不忍心看著謝炎一直舉著手而已，會很累的。
剝開一顆放進嘴了，好像沒有以前的那么甜了，“嗯，很怕。”
每次站在高處，那些可怕的回憶就會瘋狂地涌進她的腦海里。
鹿小沅清晰地記著，當鹿秋珍告訴她要帶她去游樂園時，她內心的歡喜。
她小小的手，一手握著鹿秋珍，一手握著安志國，就像所有幸福的小孩子一樣。
她滿懷喜悅地坐在摩天輪里，手里還舉著一個大大的棉花糖。
可是，突然間，一切都變了。
摩天輪不受控制地瘋狂地下墜，游樂園里所有的燈一下子都暗了，到處都是漆黑一片。
棉花糖掉在了地上，鹿小沅卻沒有心情去看它。
她仿佛被整個世界給拋棄了一樣，只能感覺到身體在黑暗中不停地下墜，下墜……
她不記得事情是怎么結束的了，當她被一個不認識的叔叔從摩天輪里帶出來的時候，卻哪里也找不到鹿秋珍和安志國。
她蹲在原地，等了很久很久，才等到鹿秋珍，可是只有她一個人。
鹿秋珍什么也沒有說，臉色陰沉地拽起地上的鹿小沅就走，沒有一句安慰。
直到現在，鹿小沅從高處往下看的時候，那種感覺還清晰地印在腦海里。
謝炎看著鹿小沅有些哀傷的神色，努力壓下了心底的悸動。
再等一等，現在還不是時候。
“在車上的時候你生氣了？為什么？”謝炎斜斜地靠在背后的柱子上，一條長腿微微曲起，“還有，在學校門口的時候，為什么躲著我？”
“我沒有，”鹿小沅矢口否認。
謝炎挑了挑眉，揚了揚起下巴示意她接著說，顯然是不相信她剛剛的話。
“我只是不想和安馨子待在一起而已，”和謝炎才沒有任何關系呢。
“行，我知道了，”謝炎雙手枕在腦后，看向遠處。
不知道是不是鹿小沅的錯覺，她居然從謝炎的話中聽出了難掩的失落。
安馨子似乎是拍好了照片，四處張望著。
“她在找你了，”鹿小沅自言自語般低聲說道。
“嗯。”
安馨子看到謝炎向她走來，開心地一路小跑過去，挽住了他的胳膊。
山頂上的風吹起她的裙擺，吹亂了她的長發。
謝炎伸手把她臉上的碎發挽到耳后。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可是鹿小沅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合照啦！合照啦！”
不知道是誰嚷嚷了一聲，大家陸陸續續地從各個方向過來，最終聚到了一起。
“陳樂樂，你往后站一點兒啊，你這身高完全把別人擋地看不見了，哎，那個誰，往前一點兒，再往前點兒……”江柯哲站在旁邊指揮著，“好啦好啦，準備好，要拍了哦。”
伴隨著咔嚓一聲，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了。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從山上下來之后，鹿小沅感覺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太累了，她只想立刻奔向松軟的大床的懷抱。
回程的大巴車上，大家都安靜了不少，只有幾個人在低聲說話。
從這兒回到市區還需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坐在她旁邊的余夢從車開動開始，就靠在座位上呼呼大睡了。
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鹿小沅感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沉重，不知不覺也睡著了。
余夢睡到一半被渴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剛想喝口水，就看到隔壁座位的謝炎沖著她打了個手勢。
“您老可終于睡醒了，”謝炎坐直了，隔著過道往余夢那邊兒湊了湊，低聲說道，“換一下位子唄。”
余夢只覺得腦子里嗡地一聲，她超級想一把拽過張莉莉，告訴她，她嗑的cp或許還有希望。
可是，謝炎不是已經和安馨子在一起了嗎？
各種亂七八糟的想法在她腦海了越糾纏越亂，等她回過神兒來，已經換好了座位。
睡著的鹿小沅縮成小小的一團，幾乎整個人陷進了位子里，她的頭歪歪斜斜地靠著窗戶。
每次車輛顛簸，她的頭都要在窗戶撞一下，盡管如此，她依舊睡得很沉。
怕她撞疼了，謝炎伸手把她的頭掰過來，讓她靠在椅背上，可是用不了不久，她又歪向了窗戶。
謝炎輕輕嘆了一口氣，攬過她的頭，讓她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動作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