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沙州校場上,白雁高飛,西風烈烈,軍旗飄飄。
熾烈的太陽底下,含光正站在指揮臺上發號施令。
沙場秋點兵。
廣闊的校場之上,一個個英武的兒郎整整齊齊地排成軍陣,專注度盯著將軍手中的軍旗,伴著一聲聲一陣陣的或低緩或激昂的鼓點一次次的揮戈,一次次的變陣,一次次的喝喊。
曹家軍軍紀嚴明,鐵令如山。
陸然坐在看臺上,眼前一個個整齊的方陣,強壯剽勇將士們的臉上有著軍人特有的威嚴肅穆。
士氣高漲,軍紀嚴明,將士剽勇,這是一支難得的精銳之師。
陸然不自覺地瞇了瞇眼睛,他專注地看著高臺之上神情肅穆的紅衣將軍,一時間竟是生出幾分惜才之感。
沙州少將軍果然不負盛名。
這般的氣度,這般的治軍,當真是應了枯榮大師的那句天生的將才,大漠的孤狼。
陸然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他查過曹含光,事無巨細地查過。
他一直盯著含光,仿佛要從心底最深處把眼前的人看透。
含光此刻正全神貫注地排兵布陣。
或許是陸然的目光過于強烈直白,含光順著望去,只看見清朗俊秀的少年正直直地望著她。
含光像是想到了什么,轉身對陸然一笑。
多年之后的陸然回憶起這個笑容的時候,哪怕他記不得回憶里輪廓模糊的姑娘,但他始終記得那一刻心臟突然加快的跳動,像是淅淅瀝瀝的雨,錯錯雜雜地打在心上。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陸然第一次覺得,這樣的女子,真的是存在的。
不需要淡妝濃抹,不需要百媚千嬌。
只是一個回眸一笑,就能教人失魂落魄。
當然,陸然也僅僅是在那一瞬間有一絲絲的心動,就像含光喜歡陸然的臉一樣。
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晦暗與忌憚。
因為,他聽不到曹含光內心的聲音。
陸然反復確認了多次,這個世上他聽不到心聲的人,只有當今圣上溫沉昭。
現在可能又多了一個曹含光。
隨著最后一個鼓點落下,今日的點兵結束在漫天的風沙里。
“啪、啪、啪.....”陸然順勢站了起來,道:“早聞沙州少將軍大名,今日一見,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英姿不凡。”清清冷冷的聲音如環佩叮咚,哪怕是說著最客套的官話,也不禁讓人生出幾分好感。
含光看著陸然,再次感嘆造物主的不公平。
“哈哈,陸大人謬贊了,說起這英姿不凡,我可確實是但不上。這沙場上從來沒什么英姿不凡,大家各憑本事,最終不過看誰能殺了誰罷了。”含光絲毫不給陸然面子,誰要他們那般無趣的官場上的太極做派?
含光覺得,她現在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給陸然留下個魯莽沖動除了領兵打仗對其余瑣事一律不通的驕傲的少年得意自以為是的印象。
哪怕陸然不上鉤,想說什么就說什么不總比陪他兜官場上的圈子來的舒坦?
陸然臉上的假笑一瞬間有些凝滯。
但他到底是個在官場上摸爬滾打的人,不以為意的笑道:“少將軍果然直爽坦率。”
潛臺詞,傻得可愛。
跟在他后面的流墨:“......”論臉皮厚度,他終究還是輸給了他家公子。
“陸大人真是好眼光。”含光不咸不淡的回了陸然一句,如果忽略她咬牙切齒的樣子。
“少將軍謬贊。”陸然原封不動的把含光的話還給了她。
含光:“......”
含光一副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的樣子,只得假模假樣的對著陸然笑了笑。
陸然報之以同樣的微笑。
含光:陸然一笑,乾坤顛倒。
老天爺當真是不公平,一個男人竟能生得這樣好看卻不顯半分女人氣。
“少將軍帶出來的這些兵,當真是銳氣逼人,勇武不凡。”
他們一個個帶著股嗜血的殺氣,一看就是尸山骨海里爬出來的。
除了少部分的各懷鬼胎,陸然聽見的是他們大多數人心底對曹含光的信服。
含光聞言高興且滿意地用力地拍了拍陸然的肩,“陸大人好眼光!”
但是這幅表面看著其樂融融的場景落在燕驚雪眼里就格外的刺眼。
他魔怔一樣地向著臺上沖了過去,一把拉開了陸然。
他委屈地看著含光,俊臉因著不易察覺的憤怒染上了紅霞。
“曹含光,你怎么能這樣?這個小白臉哪里比我長得好看?一副養不活的樣,你說!他好看還是我好看?!”
燕驚’雪一“鳴”驚人。
陸然:“......”
含光:“......”
流墨及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