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銀色的月亮點綴著湛藍的夜空,月光透過窗戶溫柔的灑進房內,村莊的夜晚十分寧靜,沒有嘈雜的說話聲,沒有喧鬧的汽車聲,只有柔和的風兒擦過樹葉,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阿錦、悠悠和小蕊三人并排躺在床上,回憶著這兩天的經歷和晚飯時村長爺爺所講的故事,一時間思緒萬千,對接下來的古建筑調研活動即充滿好奇,又憂心忡忡。
悠悠素來單子較小,今天又聽了些詭異的故事,不免郁悶的吐槽道:“這村子到處都奇奇怪怪的,真希望能早點回去。”
小蕊輕聲安慰道:“別擔心啦,就像我們之前的調研一樣啊,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去了。”
黑暗中,阿錦靜靜的看著屋頂,腦海里飛速回顧了一遍今天所了解到的信息,奇特的顯隱石橋,詭異的村莊往事,還有神秘消失了村長發小一家,出出透著詭異。
不,細細想來不止是今天,是這段時間的經歷仿佛是一個接一個的迷霧,夢境里的黑瞳現實中竟然真的存在,行為怪異的年輕女子,小叔刻意隱藏的秘密,還有史教授一直念念不忘的神秘古塔。
自己本并非好事之徒,也不像思博那樣有著旺盛的探知欲,但當著些怪異的事情在眼前徐徐展開之時,仿佛一個充滿神秘的美人兒在不斷發出邀請,誘惑著人們來一探究竟,任誰也無法做到心如止水,作壁上觀,但尋找謎底又該從何處入手呢?
奔波了一天早已疲憊不堪,隨著一陣胡思亂想,阿錦暈暈沉沉的跌入了夢鄉。
“阿琴,阿琴。”遠處傳來婉轉動聽的女聲。
是在叫自己嗎?阿錦仔細的分辨著。
“阿琴啊,快到阿姐這里來。”
四周一片白茫茫的迷霧,迷霧的遠處似乎有人在呼喚,眼睛無法辨認方向,只能下意識朝著人聲的方向移動著。
“阿琴,阿琴。”
隨著越來越近,聲音也漸漸清晰起來,阿錦這才分辨到,雖然聲調和自己很像,但應該不是自己的名字,瞇眼看去,一個身影漸漸浮現在迷霧之中,雖然看不清晰,但從輪廓看去應該是個身姿曼妙的女子,在沖著自己的方向招手。
阿錦情不自禁的朝著女子的方向走去。
迷霧漸漸褪去,一個妙齡少女正笑意盈盈的看著自己,只見她標準的鵝蛋臉上還稍稍有些嬰兒肥,清澈明亮的杏眼笑意盈盈,柔軟的頭發隨意挽了一個發髻,兩支珍珠的發釵點綴其中,一身鵝黃色的襦裙更是襯的少女溫婉可人。
“阿琴,你又貪玩了吧。”少女微笑的說到。
看著眼前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女,阿錦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雖然她口中呼喚的并不是自己的名字,但給自己的感覺卻是如此的溫暖又熟悉,情禁的喚了聲:“阿姐。”
少女嫣然一笑,拉起阿錦的手,溫柔的說道:“阿姐帶你回家。”
當少女觸碰到阿錦的一瞬間,四周的迷霧退散開來,阿錦也看清了周圍的景色,自己正位于一條石板路上,街道兩邊是茶樓、酒館、作坊、當鋪,商鋪的招牌旗號高高飄揚,街道兩側的空地上還有著不少小商販,張著油布傘在沿街叫賣,路上車馬、行人川流不息。
少女的手柔軟且溫暖,牽著自己穿過人群,微風將她的發梢輕輕吹起,帶來香甜的青春氣息,阿錦呆呆的看著她的背影,這場景是如此的熟悉,這個人給自己的感覺是如此的舒服和心安,便任由著她拉著自己前行。
漫步在街頭,少女牽著阿錦轉進了一個小巷,巷宅人少,相比于大街上,這里安靜了許多。
穿過狹長幽靜的小巷,景色豁然開朗,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個古色古香的龐大宅子,大門上還懸掛這一塊牌匾,隨著漸漸靠近,牌匾上的“蘇宅”二字也漸漸變得分明。
阿錦不禁駐足,環視周圍,眼前的場景是自己第一次見到,但是給自己的感覺卻是仿佛曾經來過。
突然間,四周景色變的扭曲起來,血紅色的太陽將整片大地染得漆紅,周圍的物體都消失了,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蘇宅,在殘陽如血下,將影子拖得老長,透過門縫隱約看到蘇宅里面一片漆黑。
少女轉過頭沖著阿錦微笑不語,這個笑容亦如剛才一般恬靜美好,但又仿佛比剛才多了分僵硬和刻意,阿錦此刻心臟突然仿佛被什么東西揪住了一樣,下意識的想伸手抽回被少女牽著的手,但此刻柔弱的少女突然變得力大無窮,使她無法掙脫。
少女僵硬的轉回了頭,推開那扇虛掩的大門,想要把阿錦一起帶回那個塵封許久的宅子。
阿錦內心深處傳來了深深的恐懼,那宅子仿佛洪水猛獸,要將人吞噬,眼見少女一只腳已經邁入了黑暗,于是拼命的掙扎了起來,用剩下還可以活動的手腳死死的抵住門框,那只被牽住的手也在用力的往回抽。
力量懸殊,轉眼間少女的半個身子已經沒入了黑暗,她緩緩的轉過頭來,用剩下的一只眼睛看向阿錦,那眼神絲毫沒有透露出任何情緒,但又似乎能夠看穿人的靈魂深處,使人不寒而栗。
阿錦此刻的緊張和恐懼已經達到了頂點,冷汗順著她的額頭滑落,雙眼布滿了驚恐。
少女的眼底終究是閃過一絲異樣,類似于同情和悲憫,雙唇微動,吐出幾個詞句,緩緩的松開了手。
拉力突然消失,阿錦來不及反應,一屁股坐在地上,再抬頭時,少女已經消失在那扇虛掩的門后。
剛剛那個少女對自己說了什么?
如果沒有看錯,好像是“你逃吧.......”
阿錦此刻驚魂未定,看著門后的黑暗,實在是沒有勇氣沖進去尋找她,又恐懼門后會突然伸出一只手把自己拖進去,連忙手腳并用、連滾帶爬的向相反的方向逃去。
腳下已經沒有了路,阿錦在一片荒蕪中拼命的奔跑,奔跑中兩側漸漸多出了很多人影,這些人影無法看清樣子,但卻能夠感受到他們的指指點點,聽到他們的竊竊私語。
“看!那個膽小鬼,又逃跑了。”
“可憐他兩個姐姐把他拉扯大,結果是個窩囊廢。”
“我們蘇家怎么就出了這么個東西”
“呸!什么玩意兒。”
.................................
“不!不!不是的。”阿錦猛從夢中驚醒,身上大汗淋漓,心臟也劇烈跳動著。
又是一個詭異的噩夢。
打開手機查看時間,早晨5:45分,一旁的悠悠和小蕊此刻還在熟睡,擦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此刻早已沒有了睡意。
窗外天色漸漸泛白,阿錦輕手輕腳的換好了衣服,想到外面的院子里來透透氣。
一出門,發現華仔也早早起來,正在院子里逗弄著那條從一進村就跟著他的大黃狗。
華仔抬頭,看了一眼來人,開玩笑的說道:“呦呵,錦妹子,起這么早準備找蟲子吃啊。”
阿錦剛剛緊繃的情緒也緩和了很多,舒了口氣,跟他扯皮道:“對啊,這不一出門就找到了條大黃蟲,怎么大黃蟲也起這么早啊。”
華仔哈哈一笑,說道:“甭提了,昨兒晚上老村長那米酒勁兒可真大,才喝了兩碗,跟蒙汗藥似的,倒頭就睡,這不大早上的被尿憋醒,哥們兒我出來灑灑水,被冷風一激,就睡不著了。”
阿錦聽到這兒,忍不住抽動了下鼻子,仿佛能在這兒院子里嗅到奇奇怪怪的味道。
華仔看到她這副表情,忙解釋道:“嘛呢!嘛呢!哥們兒怎么說也是遵紀守法、保護環境、注意衛生的大好青年,我就是灑水也不能灑在這院子里啊,我是出了這門兒往右轉......”
阿錦連忙做了個制止的手勢,說道:“打住,你把那地兒藏在心底就好,就不要告訴我了。”翻了個白眼,轉身向廚房方向走去。
華仔隨即也跟了過來,湊到阿錦身邊詢問道:“錦妹子,說正經的,我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昨個兒沒睡好?有什么心事兒跟哥們兒說說唄。”
阿錦進到廚房,左翻翻右翻翻,沒有搭理他。
華仔見狀從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個水壺,倒了杯水給阿錦,說道:“你是口渴了吧,我剛起得早,睡不著,想著大家早上起來肯定口渴,就提前燒了壺水預備著。”
阿錦接過華仔遞來的水杯,心中一暖,心想華仔這小子也是外粗內細的人,別看平時大大咧咧的,但其實還是挺照顧大家的。
醞釀了下情緒,緩緩開口道:“華仔,你平時做夢嗎?或者說有噩夢的困擾嗎?”
華仔愣了一下,說道:“沒有耶,我平時大多是倒頭就睡,就是有時候夢到點兒什么,醒來也就不記得了。”
阿錦聽聞點了點頭,喝了口水,說道:“我也有問過其他人,大多都是和你一樣的答案,而我的困擾就是來源于此。
印象中我小時候和正常人差不多,偶爾夢境中會有比較奇特的體驗,當時只覺得比較有趣,常常會把夢境中的故事講給朋友聽。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做夢的次數也開始增加,夢境里的場景也變的越來越清晰,我漸漸能分辨出這些夢境多是噩夢,因此夜晚經常會給我帶來不好的體驗。
可就在最近,次數變得越來越頻繁,我常常從噩夢中驚醒,更可怕的是,我發現夢境里的場景,竟然會在現實中出現,有些時候我甚至不能分辨,何時身處夢境,何時身處現實。”
華仔也收起了嬉皮笑臉的模樣,耐心問道:“所以,錦妹子你起這么早,剛剛該不是又做噩夢了?”
阿錦點了點頭。
華仔撓了撓頭,哎的一聲說道:“錦妹子,哥們兒才疏學淺,也說不清楚你遇到的情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想想就算是偶爾被人吵醒,我都氣的想打人,更別提你這天天睡不好覺,得多叫人火大。
有句話怎么說來著,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要是哥們兒我遇到這種事兒,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跟他丫的拼了,也得搞明白,是什么原因鬧的老子天天睡不好覺。”說罷揮舞著拳頭,示意到。
聽聞阿錦心里咯噔了一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心里不禁默默重復著華仔剛才說過的話。
是自己太過軟弱了嗎?
話糙理不糙,解決自己困擾的方法,或許正如他說的那樣,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
想到這兒阿錦心里打定了主意。
窗外天空已經大白,新的一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