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書房里還是一樣的，但是門外站著兩個侍衛，叫來侍女幫我梳洗，吃過早飯我坐在亭子里吹風。

　　今天是個陰天，去年的現在，下了場雨后就要降溫了。

　　我手里摩挲著青玉牌上刻的字。

　　這一切美好都流逝得太快了。

　　我坐了沒一會兒，尹思奕就來了。

　　“哥，吃飯了嗎？”我側過臉看他。

　　他沒說話，坐在了旁邊。

　　“應該是吃了。”我笑著說。

　　他看著我，“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我笑著看向湖面。

　　“他要的是帝家給他償命，你為什么要摻和進來？”

　　“帝家怎么給他償命？”我笑著說。

　　“予甯，你別再幫他們了，你幫不了的，明天帝世墨就會到了，他一到戰爭馬上就會開始，你又何必做這些無謂的事？”

　　我搖搖頭閉上了眼，“哥，我困了。”

　　尹思奕看著我，“帝其晏和焦移已經被控制住了，他們什么也做不了。”

　　尹思奕沉默了一會兒離開了。

　　我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晚上沐浴完又上床了。

　　半夜覺得頭疼，起來吃了顆藥丸，又睡著了。

　　…

　　“…”我睜開眼看著馬車車頂。

　　身上疲軟無力，是剛退燒的癥狀。

　　馬車正在行進中，搖搖晃晃的。

　　“停下…”我伸手拍了拍馬車的車身。

　　馬車停下了，白茳掀開簾子看我。

　　“沈小姐怎么了？”

　　“我想吐。”我皺著眉說。

　　他進來扶我，我們現在已經到皇宮外了，馬車后跟著的是穆勒大軍，我一眼就看見了澹臺和姜螟。

　　整條街上只有穆勒兵，城民們都躲在家里。

　　我手撐著宮墻想吐，但是昨天就吃了早飯，什么都吐不出來，只能吐出些酸水。

　　我腿軟了一下，一只有力的手接住了我。

　　“你來啦。”我笑著說。

　　他用手帕幫我擦嘴，然后喂我喝水漱口。

　　“怎么不吃飯？是不是他們做的不好吃？”少宮墨說。

　　我笑著搖搖頭，“沒胃口。”

　　他冷笑一聲，“要帝其晏和焦移陪著你才有胃口吧。”

　　我不置可否。

　　他用力扯了我一下，讓我靠在他懷里，然后把我打橫抱起來進了馬車。

　　“你身上，怎么沒有花香了。”我笑著問他。

　　他把我放在馬車的床上，用手輕輕撫摸我的臉，“有啊，是你沒聞到。”

　　躺著看他，他眉眼長開了，皺著眉帶著點狠厲，我笑著伸手在他眉心點了一下，“怎么又皺眉，不好看。”

　　他沒說話，退出了馬車。

　　馬車沒動，我聽見了密集的馬蹄聲，大軍進了皇宮。

　　刀劍碰撞，殺伐之聲四起。

　　我躺著閉了閉眼，藥箱就在旁邊，我坐起身拎著藥箱下了馬車。

　　馬車周圍圍了一圈穆勒兵，有些還是番邦之戰時我救治過的。

　　“我知道你為什么去打仗了。”一個男人轉過來看我。

　　我笑著看他，“是嗎？”

　　他看我還是笑著，沒說話了。

　　我拎著藥箱，看向皇宮大門，里面全是穆勒兵，身后的街上都站著穆勒兵。

　　宮門很快就全都清開了，身高體壯的將士們站在宮墻兩邊。

　　我拎著藥箱走過去，紅色的宮墻上流著血，地上都是尸體，將士們站在兩邊。

　　我繞過尸體走進去，鞋子和白色裙擺染上了血。

　　我抬頭看，這宮墻竟有這么高嗎？

　　我笑了一下往里面走。

　　袖袋里的手機和匕首放在一起，青玉牌掛在腰間。

　　我走得很慢，慢到前面的刀劍碰撞聲全都停下了。

　　走進朝堂，堂下跪著戰俘，少宮墨站在上位俯視我們。

　　我笑著走進去，少宮墨身上銀白戰甲上都是血，是一個真正的閻王了。

　　他從上位走下來，手里的刀還在滴血。

　　“怎么進來了？身體不是不舒服嗎？”他走過來。

　　我笑著從袖袋里拿出手帕擦掉他臉上濺上去的血，“沒有很嚴重，就是昨天有點受寒。”

　　他笑著看我，“要不要見見帝其晏？他在神臺那邊，從我們進來，我就讓他一直看著我們，我走的每一步都讓他親眼看著。”

　　我感覺后背有點寒意。

　　“嗯。”

　　他一手捧著我的臉，在我嘴上親了一下，“我帶你去看他。”

　　他牽著我的手往后宮走。

　　皇宮有個神臺，平時祭祀都在那里，很寬，而且能看見整個皇宮。

　　帝其晏雙手被綁著吊在柱子上，腳尖點地，焦移和其他幾兄弟被綁在空地，皇后和貴妃都已經死了，還沒見到帝權毅。

　　少宮墨牽著我走過去，帝其晏的情況很不好，他胸口有道傷，一直在流血。

　　“其晏…”我喊了一聲，帝其晏抬起頭看我，對我笑了一下，臉色慘白，嘴唇皸裂。

　　我心頭一震，“你先把他放下來好不好？”

　　少宮墨臉上沒什么表情，但是很恐怖。

　　“你還沒吃飯。”他說。

　　我看著他，“你要我現在…”

　　他笑了一下，對身后的將士打了個手勢。

　　他們拿了個食盒過來，里面是帝世墨做的菜。

　　他把食盒放在將士搬來的桌子上，把菜一盤盤端出來。

　　“…”我看著他。

　　他把碗筷擺好，“吃吧，這是我做的。”

　　我看著他，“你先…把他放下來。”

　　他點點頭，將士們把吊著帝其晏的繩子割斷，他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帝家幾兄弟開始掙扎，如果他們嘴里沒有塞著帕子，肯定會叫罵聲混雜成一片。

　　我往前走了一步，被少宮墨拉回來，身后放了張椅子，他壓著我的肩膀讓我坐下來，“先吃飯。”

　　“你不會殺他們的對嗎？”我看著他。

　　他微微笑了一下，“不知道。”

　　我拿起筷子，手都在顫抖。

　　我閉了閉眼定神，夾了一筷子青菜，混著這空氣中的血腥味吃下去，胃里不斷的開始痙攣。

　　他笑著夾了一筷子菜給我，“多吃點。”

　　我一手捂著胃繼續吃。

　　他發現了，用手按在我后背運功。

　　我感覺胃好了一些，把他夾來的菜吃了，放下筷子，“我吃不下了。”

　　他笑著給我盛了碗湯。

　　我端起來一口喝了。

　　他拿著帕子幫我擦嘴，竟是一副恩愛的模樣。

　　“讓我看看他。”我抓住他的手。

　　他皺了皺眉，“好吧。”

　　我拎著藥箱跪在帝其晏旁邊，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臉“其晏，其晏你看著我，你別睡。”

　　我把他翻過來躺好，解開了他手腕上的繩子，給他喂了一口水，他身前的衣裳已經粘在傷口上了，我用剪刀剪開了他的衣服，戴上手套，給他清理傷口。

　　“你怎么沒走？”他笑著問。

　　我看著他的傷口，“我要陪著你們啊，我不是說過嘛，我回來了，我們就一起喝酒，一起吃飯，不醉不歸。”

　　他笑著看我，“嗯，我記得。”

　　我擦了擦汗，給他傷口縫針，拿出藥丸“把這個吃了。”

　　他張開嘴吃下止痛藥，今天是悶熱的，我感覺衣服都汗濕貼在身上。

　　給他上完藥，準備包扎的時候少宮墨一把把我拉了起來，“白茳幫他包扎。”

　　白茳應聲走過來幫帝其晏包扎。

　　“…”我看他把我手上的手套摘下扔在地上。

　　“王，抓到了。”一個將士走過來說。

　　帝世墨挑了挑眉，“帶過來。”

　　我看見穆勒將士們押著一群人過來了，是帝權毅和茯苓，還有我幾個弟弟妹妹，沒有沈晨憶。

　　“…世墨，你要做什么？”我問他。

　　他聽見我喊他，極其愉悅的笑了，“予甯終于肯叫我一聲了。”

　　“世墨，你要…做什么？”我看著他。

　　將士們押著人過來。

　　他們全都跪在旁邊。

　　“大姐…”沈意妍喊我。

　　我轉過去看她，她整張臉都哭花了，眼淚混著血從臉上滴下來。

　　“世墨，你要做什么？”我看著他，他好像很開心，眉眼都舒展開了。

　　“予甯，你別哭，你都沒有為我哭過。”他說。

　　我抓住他拿著刀的手，“我不哭，你告訴我你要做什么？”

　　“予甯，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他笑著說。

　　他讓我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