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燈在午夜實驗室劃出一圈孤島。孫教授攤開第三本筆記。封面是疏月選的“星塵色”——深藍底上灑著細碎銀點,像凝固的宇宙塵埃。他摩挲著封皮,仿佛還能觸到她指尖的溫度。筆尖懸停,墨跡在紙頁上方凝成沉重的點,最終落下標題:《介質擾動報告:曉諾與震寧》。
筆尖劃過紙頁,沙沙聲是寂靜里唯一的回響。孫教授鄭重的寫下了“曉諾:開啟煙火之門的介質”這是今天白天在實驗室聽著震寧的敘述,頭腦中不停閃現的一個猜想。
周沫進入平行空間時,與疏月的相遇,一直停在98年初遇的節點上,孫教授是大叔,疏月是少女,悸動的心只有孫教授自己在跳動,無數次的嘗試就像是宿命論的循環,逃不掉的結局循環往復。曉諾的介入帶著情感頻率的共振,讓事情變得不一樣,孫教授和疏月有了美好的婚后生活。停下手中的筆,孫教授總是會貪戀的想著與疏月平淡而幸福的日常生活??粗巴庖股珴獬?,驗室的冷光映著他眉宇間深刻的溝壑。他想起了平行時空廚房里,疏月系著圍裙哼歌的側影,那偷來的溫暖像一把鈍刀,反復切割著他此刻的孤寂。
曉諾的介入,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意想不到的漣漪。她的介入帶著一種情感頻率的共振——她自身對愛情日常的甜蜜憧憬,與他和疏月婚后沉淀在柴米油鹽中的溫情脈動,產生了奇妙的諧波。這共振,無聲地溶解了通往婚后時空的壁壘。于是,他不再是闖入者,他是“慕辰”,是她的丈夫。他可以站在彌漫著油麥菜清香的廚房,看她系著圍裙的背影;可以在餐桌上接過她夾來的糖醋排骨,醬汁滴落桌面,他自然地拿起抹布擦拭;可以在傍晚挽著她的手,走過熟悉的林蔭道,聽她講陶藝班孩子的趣事……這些平凡到瑣碎的煙火日常,是曉諾為他“溶解”出的、失而復得的珍寶。
如果說周沫是他主動邀請、試圖撬動宿命的變量,那么曉諾的介入,則是命運洪流中一個不可知的、帶著意外之喜的岔道。她讓他得以短暫地棲息在“孫慕辰”的身份里,與疏月共享著那些曾被無情剝奪的、平凡而堅實的快樂。日子仿佛被鍍上了一層柔光,平靜得如同無風的湖面。
然而,這平靜的海面下,終究隱藏著洶涌的暗流。風浪掀起的征兆,來得猝不及防。
——“這里該有張鐵藝長椅?!?p> 這句話毫無預兆地從疏月口中說出時,孫教授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重重地撞在肋骨上!砰!沉悶的回響在胸腔里震蕩,幾乎讓他瞬間窒息。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孫教授。他強作鎮定,用“蘇城旅行”的借口搪塞過去,聲音努力維持著平穩,卻只有他自己知道指尖在微微顫抖。他扶著臉色蒼白、冷汗涔涔的疏月匆匆回家,一路無言,心卻沉到了谷底。
筆尖在新的段落起始處變得無比滯澀,墨色濃重得化不開:震寧:裂痕制造者。這是孫教授自己的臆測,可是以孫教授多年的科研研究成果,他知道這樣的臆測大概率是正確的驗證結果。
知道震寧也進入了平行空間后,疏月就開始記憶混亂,有了現實的記憶,這樣的細節,讓孫教授作為科研工作者有了高度的敏感。反復的推演,計算,讓他開始對自己的猜想有了更清晰的驗證。
震寧這個變量的出現,就像曉諾的變量出現一樣,讓孫教授的理性開始偏離的軌道。本應該探究為什么會出現這樣不可控的變量,而孫教授的意識卻拉動著他更想要了解,如何做,怎么解決這樣的事情,讓這些不受控的變量變的可控。孫教授的情感因素大過了理智,他只想要如何可以繼續維持著與疏月在平行空間的簡單的日子。
可是筆尖在筆記本上沙沙作響時,思路卻沒有連續性,孫教授不知道如何做,眼下猩紅的雙眼,更顯出了一絲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