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加長林肯駕駛座上唯一一個還在操作方向盤,也就是手腳還在行動的人。
南宮明的司機羅科現在覺得自己的雙手與雙腳有些微微顫抖。
他不知道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他只能戰戰兢兢地從上衣袖口里取出一塊方巾。
擦了擦自己頭上冒出的滴滴冷汗。
南宮明有那么一瞬間,是覺得他忘記了自己在做什么!
我是誰?我從哪兒來?我要做什么?
這應該是他這一段時間以來的哲學三問,亟需他自我的回答。
高寒關掉了打火機,將他收藏進自己的口袋中,那個打火機很名貴,他不想弄丟。
因為那里面還同時存有他美好的回憶。
他曾經以為自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但是直到遇見徐銘,他才驚覺自己還是太年輕,相比于徐銘,他的經歷似乎還遜色了那么一點。
即便是剛才,徐銘在車子里所講述的他的童年與少年時代的故事。
高寒也自覺自愧不如。
他覺得自己完全比不上,他的一切都難以企及徐銘的十分之一。
但是現在,至少他的憂郁氣息,與徐銘是一般無二的。
他也看向窗外,看到的不是以最快速度往他的身后退去的模糊的風景。
而是那一段段每個人的人生中皆有的,皆不可再挽回的似水年華!
王睿思則感覺到自己坐立難安。
他察覺到了空氣中的異常氣氛,且察覺到這一點并不需要擁有很敏銳的嗅覺。
他盡量不讓自己顯得很緊張。
他也是第一次坐進這樣的車子里來。
這是托了徐銘的福,也是他夢寐以求的。
他費盡心機,專研各種書籍,為的就是將來有朝一日能夠追上徐銘的腳步,坐上這樣的豪車。
王睿思就是這樣一個出身不好,但是卻在后天非常努力且上進的人。
好比在他上這輛加長林肯之前。
他并不知道,徐銘的出身一樣。
他于是乎在聽完了徐銘第一次訴說他的故事之后。
王睿思驚呆了。
原來他與徐銘不是一樣的人!
徐銘出身高貴,而他出身卑微。
徐銘看上去毫不費力。
而他盡管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依舊如履薄冰!
徐銘曾經是他希望自己成為的樣子。
現在他才知道,徐銘是那個他永遠也不可能成為的男人!
他應該嫉妒徐銘嗎?
王睿思捫心自問,他嫉妒不起來!
他應該憎恨自己嗎?
但是他又曾經接受過徐銘的教導,一個人不應該小瞧自己。
雖然過了年少輕狂的歲月之后,每個人都會有瞧不起自己的一段歲月。
但是徐銘告訴王睿思,那只是你把自己的目標設得太高了。
那只是你剛剛擺脫了自以為是的少年時代,走向了成熟的標志!
你沒有變得更無用,你只是長大了!
你應該學會反向思考,你應該學會堅強。
王睿思當下聽了,雖然沒有受到很大的鼓舞,因為他這樣智商與情商的人,已經過了隨便一段心靈雞湯就能夠打動心靈的階段。
但是徐銘親自對他的談心,還是令他大為感動。
他感動的是徐銘肯提拔他這樣的后進。
當時的他認為,徐銘一定是在他努力的身影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的樣子。
但是直到現在,王睿思才驚覺。
驀然回首,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徐銘有著和他本質上的不同。
徐銘與他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或許他最終也會走向成功,但是終究達不到徐銘的高度。
王睿思想了很久之后。
他當然還有另外一個截然不同的想法,只是他不愿意相信后者。
——徐銘是真的會吹!
他的這后一個想法在他腦子里冒出來,很快又被他自己給撲滅。
怎么能懷疑徐銘的說辭呢?作為他最看重的下屬?作為最崇拜他,以他為自己的目標的下屬,王睿思覺得,自己的思想真的不應該那么齷齪。
可惜的是另一個思想齷齪的人因為本身沒有什么長處。
從而被留在了后方的大本營里。
如果小馬目前在車上的話。
他就不會想那么多,他只會仰天長嘆,然后悄悄告訴王睿思。
徐總最厲害的地方不在于他的資產,不在于他的武藝,也不在于他的顏值。
而在于他吹牛逼的方式,常常出人意料之外,總是令人措手不及,最終令所有人為之傾倒、甘拜下風!
這才是徐銘最厲害的地方,也是他小馬為何選擇一直跟隨在徐銘身邊的原因。
用小馬自己的原話來說。
“我選擇跟在徐總的身邊,在外人眼里,都以為我是貪戀他的金錢?”
“錯了,我選擇跟在他的身邊,只是因為在他的身邊,讓我有家的感覺!”
王睿思不止一次地聽到過他在自己的耳邊說過這樣的話。
對于這樣的話,王睿思的智商哪怕再下降一百點,他也不會相信。
“對了?通往大朔鎮的路!”
“似乎不是往這個方向吧?”
車子里一陣漫長時間的沉默之后。
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感到尷尬。
或許每個人都因為徐銘的話而沉浸在自我的不可挽回的想象之中。
所以沒有注意到現實的情況。
這個時候大家回過神來。
這才注意到車子行駛的路線,確實不是往大朔鎮的方向而去。
而是通往完全相反的另外一個方向,與目的地南轅北轍,除非他們打算繞地球一圈,否則沒有這個可能以目前的這個方向能抵達終點的大朔鎮。
當然,這一份疑惑是對于徐銘三人來說的。
南宮明卻不明白他為何要這么問。
他剛剛從聯翩的遐想中回過神來,差些達到了已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地步。
所幸當下的現實畢竟比較現實,很快就將他的神思拉了回來。
不過徐銘的張口就來的本事,還是令他感到了自愧不如,心下略微有些怨恨。
當即決定接下來不會再與這個家伙比拼口才。
否則的話,他會繼續落于下風,遭遇難堪的場面。
打定了這個主意之后,南宮明略微笑了一笑,繼續開口道。
“徐兄此言差矣,大朔鎮?我們本來就不是去大朔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