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的時候,睜開雙眼,就被刺目的白光戟的眼睛疼。而昨日的種種,像是夢境般,如斯清晰。
母親的棺木,那么的刺目,母親的面容,那般鮮活。
“小姐醒了?”耿氏看見莊鈺筱睜開了雙眼,不驚大喜過望!
莊鈺筱很想抓住陸耿氏的衣服告訴她:我夢見娘親死了,我還夢見爹爹和哥哥都來了……可是手卻沉重得很,抬不起來,嗓子里面像有什么東西堵住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越掙扎越疼。
“小姐醒來就好,奴婢給你端茶來?”耿氏抽抽搭搭的好一會兒,才擦干眼淚,起身去端桌上的茶。
莊鈺筱在耿氏的服侍下喝了兩口茶,這才好了些。偏頭一看,耿氏的身子有些佝僂,臉上也是灰白之色。
“奶娘……”莊鈺筱感覺嗓子還是火辣辣的疼,但是還是能夠勉強發出聲音。
耿氏正出去吩咐丫頭把燉好的粥端上來,沒有注意到莊鈺筱的狀況。
莊鈺筱努力的想要起來,用了全身的力卻只是讓自己滾下了床。
撞擊的疼痛讓莊鈺筱一下子就清醒起來:自己又被夢靨了!
“小姐……”耿氏聽得聲音,一看嚇得臉色都變了,趕緊跑過去把莊鈺筱抱上床,一個人確實還是很費些力氣,即便莊鈺筱身子單薄,也畢竟是十歲的小姑娘了。
“奶娘,爹爹和哥哥呢?”莊鈺筱坐在床上,靠著大白的迎枕,絲毫不在乎身上的傷和疼。
“老爺和少爺已經走了兩天了,你昏迷了三天三夜了。”耿氏緊緊握住莊鈺筱的手,表情莫測。
“三天?大夫怎么說?”莊鈺筱心疼得一瓣一瓣,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過是上柱香,就算是傷心過度,那也賴這個身體不好,不然怎會昏迷連父親和哥哥都無法送別。
“大夫說小姐郁結于心,又風寒唯一,再加上傷心過度,才會導致昏迷。老爺和少爺走前都來看過你的,都很舍不得你,只是,太太……定下的時辰沒法兒改所以,沒等你醒來就回去了。小姐,你放心,老爺會好好做官的,到時候升到這里來就好了。”
莊鈺筱點點頭,表示自己理解。
“升不升的就無所謂了,爹爹是個勤政愛民的,希望安林風調雨順吧!”莊鈺筱深吸了口氣,自己要好好的,既然重生了,就要護著自己所愛的人。
剛說完,盈月和蘊月端了清粥小菜進來。
“大夫交代了,小姐身子羸弱,不宜大吃大補,要慢慢來。”蘊月把飯菜擺在桌子上,然后過來扶莊鈺筱。
耿氏看了看莊鈺筱,又看了一眼門外,最后咬咬牙說:“把飯菜擺到床上,我來喂小姐吧。”
蘊月抬頭看了莊鈺筱一眼,就要過去拿飯菜和桌子;盈月低著頭不說話,靜靜的站在窗前等著莊鈺筱的吩咐。
“我總是要走走的,你們扶我過去吧。況且,這是在京城,在外祖母家,即便再怎么樣也要守著規矩。”莊鈺筱沉聲說道,然后伸手讓盈月過來扶。
“是,老奴知道了。”耿氏說完,半抱著把莊鈺筱弄下床。
雙腳踩在床榻前的鞋子上,莊鈺筱感到深深的虛軟,腿支不起力。半靠在耿氏的身上。
好容易才坐在了桌子前面,莊鈺筱抬頭看了一眼,是娘親的屋子,看來已經從外祖母的屋子挪到娘親以前住的這個屋子了。只是,現在是正臥。
抬著碗一連喝了兩碗稀飯,莊鈺筱這才覺得自己有了些力氣。
待盛了四碗以后,耿氏和雙月都是一臉的擔憂看著莊鈺筱。
莊鈺筱沒管,直接站起來,走了兩步,沒什么大問題,看來這三天自己估摸著沒有吃什么,才會這般的虛軟無力。
可是,似乎也不太對,這里人參什么的都不少啊,怎么自己倒像是活活的餓了三天三夜。
“我這三天沒吃什么,是么?”莊鈺筱這話看著盈月,顯然是希望她來回答。
“老太太吩咐廚房燉了參湯,可小姐怎么都不喝,灌得牙齒都流血了,還是不行。大舅太太怕再折騰給您出什么問題,索性就不讓喝了。”盈月淡淡的輕輕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的寂靜和蕭索。
原來,自己居然這般的倔強。是不是自己本身就不該是這里的人,所以才會有著諸多的不合常理呢?莊鈺筱悠悠的想著,已經無意識的走到了房門口。
“小姐是想出去看看么?”盈月自覺地跟在后面,并且攙扶著莊鈺筱。
“下過雪了么?”莊鈺筱走到門口,卻沒有出去,任呼呼的風往自己身上招呼。
“還沒?今年的雪,想必也是會下的。”
蘊月把披風給莊鈺筱披上,有心想勸小姐關上門,但是看盈月虛扶著小姐,接著小姐的話茬,一眼的窗外,忍了忍,才把已經到口邊的話都吞下去。
“雪是會下的,可惜,娘親看不到了……”莊鈺筱的語氣波瀾不驚,淡淡的,聽不出一點語調。
蘊月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卻見小姐半分反映也無,當真是不知如何。
“會看到的。小姐忘了,夫人在小姐心中,小姐眼中的雪必定能夠到達夫人的眼中和心中。”盈月一字一句堅定的說。
“是了,我們盈月懂得真多。也不過比我大一歲而已,怎的說話如此老成?”莊鈺筱忍不住笑了。
本是一句玩笑話,盈月的眼神卻暗了又暗。
莊鈺筱眼睛抬高,看著的是沒有一絲痕跡的天空,自然就沒有看到盈月眼中的悲傷。只是握在袖子里的手緊了緊,告訴自己,一定要保護好她們,自己可比她們大太多了。
“給我收拾一下,去給外祖母請安罷!”莊鈺筱轉身往里間走。
“那怎么行?小姐剛醒,身子還虛弱著呢,奴婢去給老太太稟一聲也就是了。”蘊月急急的跟了進來。
“你說你稟了,外祖母是來看我呢,還是不來看我?”莊鈺筱淡淡的說了一句,并沒有停下開箱籠拿衣服的動作。
“這……”蘊月一時語塞,知道自己越距了。忙跪下請罪:“奴婢一時心急,請小姐責罰。”
盈月當沒聽見一樣,依舊安安靜靜的給莊鈺筱挑了幾件白色的衣服,示意莊鈺筱選。
“你先起來吧!我也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今日你就先不要跟我去了,屋子里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再來伺候。”莊鈺筱說完,就不再看蘊月,示意盈月給自己穿那件白色繡合歡花的。
蘊月低眉順目的退了下去,眼邊還有幾滴眼淚。
“小姐,要不再加一件吧?這樣空蕩蕩的,冷風灌進來就不好了。”
“幾時做的衣裳,我都沒有穿過,怎的就這般大呢?”莊鈺筱仔細照了照鏡子,確定這件衣裳自己確實沒有見過。
“是夫人做好了,也不過做了兩個月。夫人都料到了白色的小姐要經常穿,沒想到的是,不過兩個月,小姐就瘦得根本穿不了了。”盈月聲音有些低沉。
莊鈺筱一下子不說話了。半響,才復又說道:“里頭再加一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