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嬰質輕,是以速疾,隱隱與二人揮刀邁腿的速度相若。
“老葛,你怎知用刀面拍打這些嬰兒有此奇效?”
呂邁一面應付著鍥而不舍的血嬰,一面好奇地向葛順發問。
“此類妖鬼非血肉之屬,雖能聚攏成形,但散而為氣卻也不難。”
看去干瘦但身材板實的葛順收刀出拳,轟向妄圖鉆空子的血嬰。
血氣繚繞在拳面,一下子自中心將之打了個對穿。
血嬰的身軀爆散成血氣,倏爾復歸嬰身。
只是,此物明顯比以往小了一圈。
“你用刀刃掠過此等血色嬰孩,其聚攏成形的身軀潰散一瞬而又彌合,自然讓過你這長刀。”
“但用上拳腳或是擊之以刀面,它們便變化不及。”
葛順揚揚下巴指示慘遭暴擊的莫名之物,用以佐證自身判斷。
“我說呢,怎地苦修出來的一身血煞對那跛道人搗鼓出的東西竟然用途不大,原是如此啊。”
“既然如此...”
被一語點通,呂邁靈光一閃。
兩排牙齒霎時相扣,咬破舌尖。
呸~,沸騰血氣蘊藏在血液中,好似一張大網般罩向兩頭血嬰。
伴隨著嗤嗤聲,這兩頭血嬰消散無形。
“喲,你還有所發揮呢!”葛順見了呂邁的靈機一動,不由贊賞了一句。
接著他依法施為,消去三頭血嬰。
找到了應付血嬰的法子,兩人心中頓時有底,拳腳愈發有力,打得余下九頭血嬰潰不成軍。
忽然,似是到了閾值,九頭血嬰撞在一塊兒化作一汪血湖。
血湖俄而起浪,托住周澤就要往天上去。
兩人一見這境況頓時就一急,沖上血浪中糾纏。
呂邁與葛順血氣勃發,口鼻中呼出的氣息都炙熱許多。
當他們不再顧惜力量損耗的時候,血湖規模的縮小肉眼可見。
可,終究來不及了。
血湖生浪沖天而去,撞破屋頂不見蹤影,與之一同消失的還有周澤。
陳國軍中秘術強則強已,局限同樣不小。
像是飛天遁地,彼輩怎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世子血脈被擄掠走。
“那位...還不出手嗎?”
呂邁心中不安,來回踱了幾步。
“既然阿澤被抓了,你我留在此處也無用,去尋史哥吧!”葛順提了一嘴。
“嗯——”,呂邁點點頭,便與他一同出發。
走出房屋沒多久,便見一個持刀漢子踹飛院門。
來人恰是王榮。
又過幾息,史光遠也到了。
“阿澤呢?”
“被抓走了。”
......
“是時候了。”
孟冉起身走出房屋,甩袖合上木門。
咚、咚、咚。
剛從睡夢中脫出的衛悅揉揉惺忪睡眼,看一眼來人。
“賈師,這...”一個異性忽然在她熟睡中闖入,令衛悅不由有些緊張。
瞧她的模樣,孟冉不禁失笑。
“今夜有敵來,或可渡劫,故我來此喚你。”
他講的隱晦,不過衛悅能夠聽懂。
這是賈治清發了善心,要提攜她完成任務二。
大好事呀!
“喔,這就來。”
她不敢怠慢,披上外衣就綴在后頭。
行路之間,孟冉傳音史光遠,為其指示方向。
聲音的本質無非是規律壓迫空氣產生振動,振動在介質中傳播而后被人體接收解讀,在大腦中自然轉換成能夠被理解的訊息。
孟冉以法力干涉外界,將本來四散衰減的振動收束傳遞,便可做到傳音。
如果叫他一點點探索怎樣才能恰好傳遞出內容正確、大小合適的聲音,那將是個耗時良久的事情。
好在,前人在此類法門上積累無數,他學一學記一記也就是了。
省卻無數功夫!
正合兄弟們一般不知接下來干啥的史光遠忽而聽到賈先生的聲音,“左手邊走。”
“喂,你們聽到賈先生說話了嗎?”
“沒啊?史哥你腦子出問題了吧!”王榮很沒眼色地說出心中所思,換來一個爆栗。
“跟我走,賈先生傳訊與我了。”
道法、異術究竟能做到何種程度,王榮、竇堅成等前侍衛并不清楚,他們也只能當一切正常,信了史哥的話。
數十丈高空,周澤被血色浪潮纏繞托舉。
草木馨香自其口鼻涌入,熏得他渾身酥麻無力。
不過么,這樣的感覺并不難受,反倒有些醉人。
好像有修補肌體的藥力在他骨骼肌肉間竄動,一點點抹去鍛煉留下的細小不協。
就是...
天太黑,風很大,周澤內心有點小怕。
這要是摔了下去,啪嘰——,就成了一灘肉泥了啊!
血浪朝跛道人所在處涌去,由于托舉著一人的緣故,速度遠沒有先前撲襲周澤時那般迅捷。
其速度也就趕上常人小跑。
跛道人很是雞賊,他不是留在原地等候周澤的從天而降,而是向著先前備好的據點奔行。
血潮且讓它在天上飄著,保持好感應的距離,這樣行動無疑安全些。
縱然那幾個軍中莽漢留了什么追蹤手段,如氣味尋跡等等,面對空中搬運也起不到甚么好效果。
雖然是個跛子,但湯修跑起來不慢,甚至還要遷就一下負載過重的血浪。
他好像牽著造型奇異的血紅風箏在奔跑,只是風箏上載了個人罷了。
如此籌謀,若是孟冉不在此處,保不齊真被他得逞了。
只可惜呀,湯修不驅使血嬰也就罷了,他以法力遠遠操縱著血湖,痕跡在孟冉眼中再顯眼不過。
仿佛是一片綠地上陡然冒出一點紅光,叫人不去關注都不行。
暴露行藏后,跛道人再想脫身那是天方夜譚。
想到過了今夜,便可有突破之緣法,湯修內心洋溢著喜悅。
反映在外,他尚在跑動的全身皆在戰栗,像是抑制不住興奮激動。
湯修跑得正歡呢,前邊忽然堵了幾個昂藏大漢。
史光遠雙掌相握掰動指節,發出爆豆也似的聲響。
他獰笑著喊出:“可算是逮到你了!”
不再多言,幾人閃身撲殺,傾覆全力。
湯修倉促間用出的伎倆手段全然不值一提。
什么符箓、術法......在王榮、史光遠等附以血煞的森寒長刀下無不是一斬而滅,一擊即潰。
就是他想抽空用出逃生的底牌也沒有機會。
史光遠、竇堅成幾人本是世子親衛,結陣殺人可是一把好手,彼此間配合毫無間隙,如輪刀光一片片綻放,殺得跛道人膽寒。
他身上的逃生手段皆需要一點時間來發動,其人本想用話術拖延一二,如同前次一般。
只是幾人好似學聰明了,對跛道人嘴里的話理也不理,只顧著悶頭砍殺。
只顧殺人,你們侄兒的性命便不管了嗎?
直娘***
湯修心頭暗恨,咒罵了幾句。
這時,他脖頸、心口、大腿等處所均被架上長刀。
雪白鋒銳的刀刃甚至在他的肌膚上拉出一道血痕,駭得他不敢妄動分毫。
如此輕易,便被擒捉了,形勢與上次完全不同啊!
艸,要不是道爺倒霉,怎會被爾等堵上......
湯修心中抱怨不停,方言與官話夾雜,簡直是粗鄙不堪。
機緣傳承落到他頭上前,湯修不過是一村野粗漢,修養自是不如何得當,沒有半點隱士修者的風范。
先前滑不留手的賊老道此刻輕易被拿下,如此矛盾的境況給人一種不真實感,幾個漢子甚至都想拿刀戳一戳它,瞧瞧是不是真人。
也是,跛道人湯修一身法力精氣大半耗在那些血嬰上,本就是精力不濟。
而史光遠、王榮等人神完氣足,狀態好得很!
加上幾人與他交過手,對些陰私手段都有防備。
甫一見面,除卻史光遠控制不住嘴說了句廢話,其余人皆是悍然動手若雷霆,絲毫不給翻盤的機會,有如此戰果倒也不奇怪。
噗嗤,啊~
鮮紅血液自湯修大腿中噴濺出來,灑落在草葉泥壤之上。
感到三四道飽含惡意的視線逼過來,王榮悻悻受刀,重新挑個位置架上。
這莽漢,還真就戳了!
苦,太苦了。
眼見場面不對頭,想著做人留一線,他在斗法中都沒撤去飄在空中的血浪,深怕事情難以挽回。
但眼前莽夫卻是毫無顧忌,人質到底在誰手上啊?!
感受刀刃戳入血肉的強烈痛楚,刀在脖頸湯修也不敢動,只能忍不住叫喚著。
“幾位大爺,小公子還在天上飄著呢!”
“小道我勞心勞力維系著術法,再莫打我啦!”
聽這一言,史光遠回過神來,刀子一抖又是一道血痕。
他逼問道:“阿澤在何處,快說!”
“是極,速速交代!”王榮出言附和,像極了助紂為虐的狗腿子,來為難一個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