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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著行李匆匆回來的那次，其實并不是她這些年第一次回來。

　　第一次回來，是為了參加步茗的葬禮。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她抓上手機和身份證就狂奔向車站，手抖得差點最后一班車票都沒買成。

　　到達葬禮現場，她氣還沒喘勻，便看見一個同樣一身風塵的男人沖進靈堂，跪在棺前痛哭。

　　這是那位尋找了自己兒子近二十年的父親吧。

　　而今天，他失去了自己的女兒。

　　那個不過中年，就頗顯老態的母親，終于也支撐不住，咚地跪坐到地上，發出了這些日子里她第一句成調的話——憑什么啊！

　　父親趴在女兒的遺體邊嗚嗚咽咽地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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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辭很慶幸這里沒有好事的某些媒體，否則她可能真的會找人打一架，宣泄她堵在心口的眼淚。

　　步茗是個溫柔的姑娘，但她并不軟弱。

　　她無數次告訴若辭，自己不會因為惡評而放棄自己想從事的事業，也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尋找親人的機會。

　　她還記得前幾天，步茗告訴她，她找到了自己的弟弟，原來他們都從未忘記彼此。她還記得步茗當時有多激動，她說她已經告訴了她的父親，不用幾天，他們一家都能團聚。

　　這才幾天呢？

　　若辭定下神。

　　兩天。

　　那份燦爛、明媚，在黎明到來前，煙消云散。

　　她怎么能相信，這是步茗選擇了自我了斷？

　　她怎么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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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惡魔奪走她的希望，她的善意卻留獻人間經久不散。

　　若辭不自覺攥緊了拳。

　　我似乎，該做些別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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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在聽到慕連歌說，他們的世界并非真實，而是一個可以更改的、筆下的世界時，她心中是竊喜的。

　　這意味著，只要找到了作者，她可以輕易地找到步茗離開的真相，甚至改變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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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那個作者宛如傻【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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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鼠忽然脊背一涼，抬頭就看到若辭停留在它身上的詭異目光。

　　“你……干嘛？”沙鼠吞了口唾沫。

　　“按你剛才的意思，找作者也是沒有用的？”

　　沙鼠扶額：“都說了，這個世界已經被念侵入了，作者哪里管得著？”

　　“那換個問題。”若辭沒有為難它，這讓它心里更慌了點。

　　“你說。”在話出口的那一瞬，沙鼠甚至糾結了下該不該用“您”。

　　“這個世界——也就是我和魏璧所屬的這篇文章，結局是怎樣的？”

　　沙鼠太難了。

　　“如果沒有被念侵入，你倒是可以考慮問問咕咕精，但現在……不好說。”

　　若辭若有所思：“那你現在能聯系上他嗎？”

　　“你要是放在幾個小時以前，倒是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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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鼠兔在思考。

　　為什么我老和魏璧劃進一個連接點？或許我以前是和魏璧一個世界的人設？

　　讓我想想，這個世界有哪些主要人設……

　　鼠兔在地上劃拉出各種可能性，這文里有名有姓的都不多，所以啊，你看這個夏犖、步茗，肯定都是極其重要的人物，嗯……懂了！那我一定是這家伙的哥哥！

　　可是這個……魏……璽……哈哈哈魏璧這名字起的時候一定是因為玉字底其他字都更少見才選的“璧”字吧哈哈哈！哦，差點忘了這里名字都是作者起的。

　　怕不是“魏璽”這個名字才是作者在玉字底的字里找的咧！

　　“你在想什么呢？”

　　“想你是弟弟。”鼠兔思維正飄著，聽了這么句問，隨口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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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璧心情有點復雜，他有點摸不準這里“你是弟弟”的褒貶。

　　只是“弟弟”這個稱呼，多少觸動了他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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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鼠兔沒再出聲，周遭靜默下來，魏璧靜靜地想了很多事情。

　　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個異類，他喜歡忙起來。忙起來，不會想太多事情。

　　他總是自比咸魚，沒有期盼，沒有夢想，行尸走肉，過一天算一天。

　　咸魚不曾有夢想嗎？

　　咸魚也曾活蹦亂跳，可惜一頭撞進了誰的網，沒掙扎開，就給掛起來曬干了。

　　想起他的最后一套素描鉛筆，至今還鎖在舊房間書桌的第二個抽屜。

　　想起曾經期盼的執筆，圖文并行勾勒年輕歲月里的奇幻異彩天馬行空。

　　想起同學遞來同學錄時玩笑，說好好加油啊，就等著你的簽名有天大賣，那時心里泛起微小而溫暖的得意。

　　在最氣盛的年紀，偶遇批評否定，也未曾摧毀對于未來可期的堅定。即使他從未太過自信于文字的力量，心中也常翻涌“提筆安天下”的豪情。

　　到后來他發覺，如果某一段文字顯得空虛無力，只是因為它與你無關。

　　就像某天旁觀某一場罵戰，能感覺到言語不堪，卻并不能親歷親歷者的痛苦。能想象鋪天蓋地的謾罵襲來時當事者的無助，但仍無法體會孤立無援的絕望。

　　有的人看到不同意見便開噴，有的人為了熱度煽動挑釁，有的人打著批評建議的旗號妄加辱罵，有的人人云亦云把未加證實的消息廣泛傳播。或許有人將此稱為自己的自由。

　　自由？

　　頭一次認真圍觀一場“戰爭”時，已經到了該說“逝者為大”的時候。大約是從小總有長輩護著，那時候兄長和他說了“不用管”，他就真的沒管，直到后來登上兄長的賬號，才知道一句輕描淡寫后面能藏多少驚濤駭浪。以至于直到現在，見到類似的事情都會脊背發涼。

　　用最大的惡意去揣測、抨擊別人，于他們而言又有什么好處？莫非僅僅是圖個爽快？

　　他不能理解，與你完全沒有利益沖突的人，會因為你一句無心之言、一個無意之舉而問遍你上下三十六代。讓步、道歉、銷號，你越卑微，他們越囂張，不需要費多大力氣都能想象到，他們在你發出“退出”的宣言后，是怎樣的得意。

　　他們本就自詡正義，將對手的離開視為勝利。

　　他們，會因為自己的行為造成了什么后果而自責嗎？

　　世間沒有局外人。

　　可是沒有一片雪花因為造成了雪崩而受罰——

　　雪崩是因為重力拉引，和雪花又有什么關系呢？

　　是那么多雪花造成了災難，我這小小一片，又能有什么影響呢？

　　有人因為種種新聞而心驚，就有人嗤之以鼻表示這人真脆弱。

　　只是似乎人人都在說，說什么，是他的自由。

　　一部分人的自由，或者說，一部分人的任性，能算是自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