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5日
如果實在太冷,就去吃一頓火鍋吧。如果一頓火鍋解決不了,就去談一場戀愛吧,戀愛能升溫。
我像個超級電燈泡一樣,坐在六六和阮飛對面,火鍋氤氳著霧氣,對面的兩人膩歪的樣子在我面前晃動,鼻子一陣發酸,我感覺特別冷。
我們坐在靠窗的位置,夜晚城市嫵媚的燈光一覽無余,這樣的夜,恐怕賈大頭恐怕還在醫院里值班吧。
人是不經念叨的,好像是腦電波有共情能力,我想他的時候他就出現了。他的旁邊浩浩蕩蕩跟著六七個人。
有個女人特別耀目。
不是肖娜還能是誰?
說她耀目是因為她正挽著賈大頭的胳膊走來,扎痛了我的老眼。
“老賈,你什么時候給肖娜一個名份啊,她可是我們院的院花。”那個叫笑面虎的醫生說。
賈大頭埋頭吃飯,并未回答那人的問題。
“是啊,老賈,你再不回應,小心人家就跑了。”似乎對跑字過敏,賈大頭終于抬起頭,對一桌人說:“別開玩笑,我女朋友快回來了。”
“那個跟你分手的女朋友?”
“我未來老婆。”賈大頭說著,向我這邊望了一眼。
他說的未來老婆是誰?我不知道。
整頓火鍋吃得郁悶而無聊。
這個冬天,我失去了火鍋也失去了男朋友。棉衣都裹不住的冷。
六六堅持要送我回家,我拒絕了。狗糧吃得太多,太撐。我說,我要隨便走走。
我低頭往前走,將城市霓虹遠遠甩在身后。嘴里不停念叨著,賈大頭是個混蛋。突然道路兩旁的昏黃路燈依次熄滅,向著遠處更深的方向。整個街道霎時陷入一片黑暗,天上沒有一顆星子,唯有正前方有兩個燈籠似的綠光在黑暗里忽明忽滅,我頓時心里一陣緊張,也后悔逃離部隊,獨自一人走進未知。
我向著那兩點光走去,泠冽的寒風透過衣領鉆進脖子,我打了一個寒顫,不知是真的冷,還是對未知的恐懼。
那兩點光越來越近,我仿佛聽到一聲低沉的呼吸,來自地獄的呼吸,帶著冰涼的寒氣。我不敢往前走了,停下來想后退,可是那兩點光在向我一動,忽明忽暗,碧綠色的光帶著寒氣。
是狼的低吼。
他們終于走到了我的面前,雪白的狼在我前面不足兩米的地方停住了,它的皮毛在黑暗中也在泛著光,星星點點,寒氣浸入骨髓。
我不再害怕了,當危險降臨眼前,只有面對。
這時,神奇的一幕再次出現,街燈依次又亮了起來,像是被人施了魔法。一盞盞燈光炸開在夜幕里。
一只雪白的狼,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騎在狼的身上。他的臉上帶著陰郁的光,一抹邪氣的笑藏在他勾起的嘴唇上。
我記起來了,這不就是最近常常出現的那個人。
“又見面了,解憂女巫。”他對著我說。
我鎮定心神,道:“小朋友,請問我有什么地方可以為你解憂的。”
那孩子說:“當然有些事只能你做到。”他摸了摸那只狼的脖子,并低下頭在那狼的耳邊說了句什么。
燈光霎時間又全部滅了。我感到那只狼走到了我的面前,一只冰涼的手附上我的腰,稍一用力,我跨到一個綿軟的東西上,我想我現在一定也在狼的背上。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我附在狼的背上疾馳,朝著無盡的、綿延的黑暗之中。
我什么都看不到,沒有呼吸,沒有鳴叫,只有風告訴我,我還活著。
跑了很久很久,我終于看到了光,在我們的前方,像煙花炸開的火焰,那是一棵樹,一棵會發光的樹。
我們到了那棵樹下,我被那只雪狼隨意一翻,便翻到了地上。骨骼一陣咔嚓作響。我慢慢爬起來,那只雪狼已經不見,出現在面前的是到過店里的陰郁男人。可我沒有想到的是,樹下還躺著一個人,一個冰雪般的女孩,她臉色很白,白得透明。身上一襲雪白的紗衣,她躺在那里,閉著眼睛,好像已經沒有呼吸。
我看看那無比陰郁的兄弟倆,不知道他們意欲何為。
突然聽那小孩說:“你最好救活她,不然我就要你的命。”
“你的血就能,你被執念女巫變身,你的血經過魔法變異,只要把你的血換給雪雅,她就會活過來。”他指著躺在那里的女孩說。
難道今天我小命休矣,執念女巫不僅把我變成八十歲老婆婆,竟還給我埋下這么大一個雷。
“躺在這里的女孩是誰?”我指著那女孩說。
年輕人眼波震動,他走到女孩身邊蹲下,手指撫著女孩的頭發。他說:“她叫雪雅,一個月前在這片森林里迷了路。她看到我的時候,我還是一只狼,但她一點都不怕我。我看著她向我跑過來,本來想把她當作美食的我,卻嚇了一跳,往后退了出去。她看我后退,還真以為我害怕呢。”他笑了一聲。“我讓她附在我的背上,帶她進入了這片森林的深處。你知道嗎?”他轉過頭看著我,“他竟然親了我。我把她放在森林里的湖邊,就去幫她找吃的了,可是等我再次回來的時候,她就成了這個樣子。你在人間不是女巫嗎?女巫一定有辦法救活她。如果你救不了她,我也只能用你的血救她了。”最后一句話帶著冰冷的寒意。
我蹲下來,摸到女孩的心臟處,觸手一片溫熱,女孩根本沒有死。她雖然閉著眼睛,但眼珠卻在不停地轉動。我站起來,對那兩兄弟說,“你們不用擔心,她還活著,只是陷入了一個夢境,我想她一定是受到驚嚇,暈了過去。”
“那,那你能喚醒她嗎?”那個不可一世的年輕人竟然顫抖起來,他是在害怕嗎?對一個只認識一個月的女孩。
“相信我,我一定會喚醒她的。”
我拿出我的珠子,放在女孩的心口,一片藍光乍現,我們進入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這里是一片暗黑的森林,森林的中間是一片湖,湖的形狀像眼睛,月光映著粼粼波光,熠熠生輝。
“我當初就是把她放在這里了。”那個年輕人激動地說。
在湖的眼角的位置有一盞孤燈,年輕人說,那是螢火蟲在林間灑下點點螢火。也是誘人進入危險境地的誘惑。
我們站在湖邊,頭頂是漫天星光,腳下是湖光山色,它將時間所有的美麗、誘惑、秘密都藏在這里。
這時,突然出現一個人面蛇身的人,他從高高的樹上飄下,向著地上的女孩俯沖,樹葉在耳畔滑落,人面蛇身的魔鬼就在她的上方,蛇尾在空中漫舞,他的眼睛到了她上方不足一根手指的位置,她緊緊地注視著眼前他如孩童般的雙眼,瞬間感到一陣戰栗。他彎起的嘴角很迷人,以至于她只能像個白癡一樣盯著他。生命就像炸開的煙花,霎時間五彩斑斕。當他將冰涼的唇貼上她火熱的唇上時,她的瞳孔在放大,驚恐寫在臉上。
她暈了過去。
“這條臭蛇。”我聽到那個小男孩憤怒的聲音。
“我該怎么做,她才能醒。”年輕人問。
“現在我們是在她的夢里,只要她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你,就沒有問題了。”
珠光更強烈了。
年輕人出現在女孩的夢里,他拍著女孩的臉頰,冰涼的水滴進女孩的唇里,女孩的眼睛終于緩緩睜開了。她驚懼的眼神慢慢平息。終于放松下來。
我以為狼人會把雪雅強行留在森林里。但是他沒有,他把我們送了出來,在深夜的寂靜里,我又回到了我一個人的家。
可是當我拖著沉重的步伐站在門口的時候,被眼前出現的人嚇了一跳。
六六和賈大頭正抄著手蹲在門邊。
看到我出現,立即站了起來。
“甄仙兒,你搞什么鬼?你又去哪兒了?”六六的聲音驚動鄰居,引來一陣罵聲。
賈大頭低著頭,直直地盯著我,盯得我渾身發毛。
“你們,你們怎么在這里?”我望著他們,一臉茫然。
六六再次放開她的嗓門,“你知不知道站在幾點了?你不是說你想一個人散散心嗎?你散心就能把自己散的無影無蹤?不就是一個女妖精嗎?你還害怕了?你不是最擅長打妖精嗎?”
“什么妖精?”賈大頭終于開口了,聲音冷得能結冰。
六六:“就是你的那個肖娜,吃個飯都能眉來眼去,也不知道是公共場合。”
賈大頭看著我說,“你別介意,餐桌上他們在開玩笑。”聲音依舊冰冷,“你沒事就好,我先,我先走了。”他走過我的身邊,我看到他緊緊握著的手和顫抖的身體,突然就想到了那個狼人。
如果我是二十多歲的仙兒多好,我一定上去抓住他的手。
我真的這么做了,在他將要離開我身邊的時候,我把手放進他冰涼的手心,緊緊地握了握,又松開。